海邊風很涼，泰勒揣了石頭往回走，這個海灘在海邊懸崖往北一些的地方，離西裡斯的房子很近，但兩者之間有很大的高度差，無法直線往返，得向東邊走出好些路才能繞上懸崖。走到一半，恰好可以看見集市的燈火，遙遙望去很是溫馨熱鬧，泰勒臨時改了主意，腳尖一轉打算先去一趟集市。

快到集市入口的時候卻碰到了哈利，打個招呼才知道，原來他又被西裡斯派來買晚飯後的甜品了，泰勒說了自己的來意，而此時離晚飯時間也還有些時候，哈利便決定陪她轉一會兒再一起回去。

天黑後的集市總是不缺人的，舍不得雇人的攤主忙着介紹和收錢，恨不得長出四隻胳膊兩張嘴來；顧客們——大多是各地來的巫師遊客，一邊挑着商品一邊和自己的同伴讨論着，逛累了就擠出人群，去隔壁的攤上買份海鮮飯吃；泰勒和哈利在擁擠的街道間穿梭着，對集市上售賣的東西早已熟記于心，逛集市不過是湊個熱鬧，讓節日獨有的輕松氛圍包裹住身心。

氣氛最開始還顯得正常，就像十一月以來兩人每一次獨處時的交談一樣，隻說些挑不出毛病的，任何兩個人類都可以聊起來的話題——天氣真冷，海鮮飯真香，那邊的攤主嗓門真大。

直到路過一對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侶，兩人對視一眼，有些尴尬又有些想笑，加快腳步離開了那片區域，看不見那對情侶了，兩人也沉默下來了。

“回嗎？”接近集市出口的時候哈利開口問。

泰勒點點頭，意識到了氣氛的尴尬，也明白它的來源，卻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哈利不知道怎麼和有男朋友的好朋友單獨相處，就像她也并不很确定等哈利談戀愛了，她又要如何掌握和他之間的互動的分寸，像從前那樣随心所欲不合适，可表現得過于謹慎又仿佛突然疏遠了關系。

“我能問個問題嗎？”快要聽不到集市中的喧鬧聲時，哈利突然開口。

“可以啊。”泰勒語氣随意，精神卻緊張起來，通常以這種句式開頭的都是不好回答的問題。

“為什麼是馬爾福？”

泰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哈利和她在尴尬的不是一回事。

她拿不準該用什麼樣的語氣來回答，既覺得應該直面問題幹脆些，又覺得對哈利态度應該委婉些，最後說出口的變成了：“有些複雜……我喜歡他。”

哈利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還是有過心理準備的那種，他斟酌了半天詞句，才小心翼翼第開口，“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這是實話，但是泰勒莫名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了，他們此刻走在一條灌木間的小道上，灌木的葉子枯萎了一半，風一吹就嘩啦啦地發出響聲，面前是看不見盡頭的小路，背後是越來越遠的集市，她側頭，看見哈利那熟悉的側臉，突然覺得他們不該以這種吞吞吐吐、各有保留的方式交談。

“幹嘛問我這個？”她反問，“我都沒問過你為什麼喜歡秋張，别告訴我你現在對她不感興趣了。”

哈利像是沒想到她突然把話題引到他身上，一愣，下意識反駁，“她有男朋友。”

“得了，哈利。”熟悉的相處方式令泰勒感到放松，也愈發大膽，“你去年十二月份就知道這個事情了，但一直到複活節時你都還惦記着她呢。說說吧，是什麼讓你對我們的大美女秋不關注了？”

哈利躲避着她的眼神，抿唇不答。

泰勒在繼續下去之前猶豫了一下，有些問題說開了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但要是就這樣一直尴尴尬尬地放在那裡，他們的友誼也遲早完蛋。在決定先一步做那個賭徒之前，她向哈利索要一份保險的承諾，“哈利，我們是朋友，對吧？”

這是個簡單的問題，哈利點頭，“很好的朋友。”

“朋友是要把事情說開的，如果我們走在一起，卻各自想着絕不能告訴對方的事情，那就不叫朋友了。所以，你得向我保證，等我說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了，你可以生氣，可以和我吵架，但是我們還是好朋友，并且會一直是。”

他沒什麼猶豫，“肯定的。”

泰勒堅持，“我沒處理過這樣的事情，我也拿不準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所以你得保證才行。如果說出這番話意味着我們的友誼戛然而止的話，那我甯願現在不說，讓這一天來得晚些。”

“我保證，我們會一直是朋友。”

“好，”泰勒吸口氣，切換回片刻前的無所顧忌的賭徒狀态，“如果我說錯了，你就當我太自戀好了。還記得嗎？暑假的時候我曾經說過，别愛上我了，你從那時候就不喜歡秋張了對吧？”

令人神經緊繃的沉默，然後他低低地承認，“對。”

“羅恩不在意我為什麼喜歡德拉科，赫敏也不怎麼好奇，這麼正式地問我這個問題的你是頭一個，所以是不是說——抱歉我可能有些直接——你對秋張的興趣，在暑假的時候轉移到了我身上？”

泰勒自認為貼心地把視線移開，沒去看他的表情，但是哈利很勇敢，他隻掙紮了幾秒鐘，就大方地承認了，“對，所以你早看出來了？”

泰勒笑了，“不然我幹嘛給你說别愛上我了？我也不至于自戀到那種程度。好啦，說開了就好。讓我再猜猜原因，你之前喜歡秋張是喜歡她長得好看，後面喜歡我，是因為暑假時阿曼達帶着我打扮了一番，然後你突然發現，原來泰勒也看得過去？”

他搖搖頭，“不隻是看得過去，我隻是之前沒意識到……”

“沒意識到我是個女的？”泰勒接話，“别這麼給我台階下，我一看就是個女生，不管是長發還是聲音，我的性别特征很明顯的。我隻是沒有讓你一看到就心跳加速的長相罷了。至于為什麼你覺得我暑假變好看了？幾個原因，一是我變自信了，二是你見過的辣妹太少了，所以見到我的打扮印象比較深刻罷了。”

遠遠地可以望見别墅了，他們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

泰勒拍拍哈利肩膀，“别尴尬了，下面我要說點悲傷的故事了。”

哈利轉頭看她，做個苦笑，“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預感沒錯，”泰勒點頭，“接下來的話說起來有些痛苦——我是說對我來說有點艱難，但是得說。很不巧，在你被秋張吸引的時候，我喜歡過你，我猜你應該是有感覺的，但是我對你的這種感覺很快就結束了。”

“為什麼？”哈利問，聲音幹巴巴的。

“大概是兩件事吧，”泰勒回憶片刻，“先是第一個項目結束的時候，那天的場景到現在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呢，還記得嗎？我比你先上場，在我完成了之後，德拉科找到我，說給我占了個好座位，我想着剛好接下來就該你上場了，就去了。那時候我對他的感覺還是有些别扭的，既想接受他的好意，又隻想和他做朋友——聽起來真是個渣女。”

哈利皺着眉頭回憶，“我記得那天後面沒看到你。”

“是啊，你拿到了金蛋，我沖下觀衆席去找你，恰好碰見赫敏沖出帳篷跑去湖邊哭，我猜帳篷裡大概發生了什麼很感人的事情，就想着先不去打擾你們，幹脆在外面等你們出來。”

“啊，那是我和羅恩……”

“對，我知道。然後你們出來了，遇見了秋張，和她說了兩句話。當時我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剛好看到了你的動作，你的神情，然後我就對自己說，完了，他愛上秋張了。”

泰勒側頭看他一眼，頗為感慨，“我對你太熟悉了，哈利，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喜歡她。我是不是很慘？喜歡過塞德裡克，結果他喜歡秋張，然後喜歡你，結果你也喜歡秋張，”她笑了起來，“這也從側面說明秋張真的是個大美人。總之，當時我的心拔涼，轉頭打算回去，卻看到德拉科還站在他搶到的好位置那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