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個合适的落腳點,泰勒用力把其中一根甩上去,在繩子的一端碰上石壁時配合用咒語将其牢牢地粘上去,抓着繩子向上爬一段距離,再甩另一條繩子,重複之前的操作。
泰勒就這樣沿着這條彎曲陡峭的管道一米一米地向上攀爬着,累了就把一條繩子變成個小平台,用咒語固定在石壁上,站上去休息一會兒。這個方法雖然費勁,但勝在安全。理論上她可以踩在一塊闆子上,用漂浮咒控制着闆子把自己送上去,隻是這種辦法實際操作起來風險很高,一個分神或者錯誤判斷就有可能把自己直愣愣地摔下去,落得一個事倍功半的效果。
密室在女生盥洗室的入口并沒有自動關閉,一個漆黑的洞口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在洗手池後面躺了一整晚。泰勒攀爬了快一個小時,才終于見到了洞口,她嘗試了好幾次才終于把麻繩固定到洗手台上,之後她拽着繩子,手腳并用地把自己從這個“巨型下水道”中救了出來。
結束了艱巨的攀爬任務,一瞬間強烈的困倦感排山倒海般席卷了四肢,“需要休息”的訊息接二連三地從不同地方湧進大腦中,把其他的思考工作通通擠到了一旁的“等候區”。泰勒此時早沒了講究衛生的心思,甚至把随時可能再度控制她的伏地魔也抛到了腦後,她扶着洗手台走兩步遠離了密室入口,接着就一屁股坐到鋪了白色瓷磚的盥洗室地闆上,喘着粗氣放空了思緒。
現在看來,原著中讓鳳凰将衆人帶出密室的鄧布利多真是太貼心了,泰勒休息好後用蛇語關上了密室入口,站在洗手池前邊洗臉邊思考,一年級時她和哈利他們去四樓走廊探險,第一次基本上什麼動靜都沒鬧出來,但鄧布利多卻連他們冒險的細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今天她也算經曆了一件大事,可為什麼鄧布利多就絲毫沒察覺到她遇到了麻煩呢?
這就是“哈利·波特”和“其他人”的待遇差距了,泰勒想,隻是……要是鄧布利多也能稍微多關注下她的遭遇就好了,那樣她至少不用苦兮兮地在淩晨的霍格沃茨地下進行一個多小時的爬繩訓練。
與哈利相比,鄧布利多眼中的泰勒大概就是個好用卻又不需要太多關照的小蝦米,泰勒這麼想着,雙手交替揉了揉力竭到幾乎擡不起來的胳膊,知道未來幾天胳膊肯定會酸痛不已。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除去軀體的疲憊外,心中的滋味也不怎麼好受,她不喜歡這種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的感覺,尤其現在還有個哈利放在那裡做對比。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她沒有抗議的權利,甚至也沒有表示不滿的機會。她再次坐回地闆上,在伏地魔的影響下幾乎徹夜未眠的身體沉重得不想動彈,同樣被折騰了一晚上的大腦卻活躍異常——她有種感覺,伏地魔此刻并沒有藏在她的意識中,雖然不知道這樣的狀态能持續多久,但至少此時此刻,她的所有思維活動不會被另一道視線自黑暗中窺視着了。
她終于可以好好理一理暑假開始後發生的事情了。
先是鄧布利多莫名其妙地帶她去了關押伏地魔的小房子,在伏地魔的殘魂面前講了一堆她沒聽太懂的知識,卻又暗示她不要去思考相關的事情。
之後呢,在鄧布利多帶她離開前,伏地魔把一團雜亂不已的魔力丢到了她身上,大概是通過這種方式和她的意識建立起了連接。那之後他試圖通過挖掘她心中的欲望的方式來操控她,失敗後就靜悄悄地潛伏了起來,讓泰勒一度以為他力量耗盡離開了。
直到泰勒發現了斯萊特林魔杖相關的信息,卻又做出了不去取魔杖的決定,伏地魔終于藏不住了。他為了能夠拿到那根魔杖,不惜以暴露自身為代價,通過夢境徹底侵入了她的大腦,操控她來斯萊特林的密室尋找喚醒魔杖的咒語,卻又知道自己無法一直控制她,便試圖以“是她自己需要魔杖”的幌子說服她心甘情願地為他取回魔杖。
再之後便是他的突然失蹤,和泰勒再探密室,卻發現暗門後的房間已被伏地魔徹底摧毀了。
伏地魔需要魔杖的原因暫且不明,但将整個時間線整理一遍就會發現,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伏地魔,而是鄧布利多。
從鄧布利多給泰勒的暗示來看,他是知道隻要伏地魔見到了泰勒就一定會去嘗試影響操控她的,既然如此,他又為何連一點防護措施都沒做,一句警告提示都沒有,就直接帶泰勒去見了伏地魔?
隻有兩種可能,一,鄧布利多需要泰勒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和他在伏地魔面前完成一場于她而言莫名其妙的對話;二,鄧布利多需要泰勒被伏地魔操控。
可若是後者,鄧布利多不需要向泰勒提起死亡聖器這樣敏感的話題,也不需要向她解釋構成巫師的三個元素,他隻需想辦法給伏地魔一個接觸到泰勒的機會就足夠了。所以,鄧布利多最有可能的目的是在泰勒這個不知情者的無意識配合下,告訴伏地魔一些他自以為是偷聽到的東西。
人在什麼時候會需要大費周章地把信息這樣“不經意”地傳遞給另一個人?在需要欺騙這個人的時候。
所以鄧布利多為伏地魔量身定制了一個騙局,而泰勒恰好是他手邊一顆好用的棋子。
在消滅伏地魔這樣的大事上,泰勒不介意鄧布利多利用自己,也能夠理解為了瞞過伏地魔,鄧布利多沒有提前告訴她自己的計劃的事情。可她依然頗覺酸澀,鄧布利多知道有風險還利用她也就算了,但起碼應該對她這塊好用的磚頭多一些關注,保障一下她基本的人身安全,讓她不至于好端端地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分院帽拿她開路,鄧布利多用她騙人,泰勒将來若是要寫自傳的話,書名都可以叫《好用的泰勒的一生》了。他們的行為站在大義的層面上無可指摘,可作為被利用的當事人,泰勒卻是十分不爽,她不禁想,或許伏地魔的話是有些道理的,至少在關于“她需要變得更強大”的問題上,他沒有說錯。
要是她強大到怒火是足以被鄧布利多忌憚的,他也不會順手就把她布置為騙局的一環了。
亂七八糟想了許多,心頭蒙上了一層陰翳,軀體倒不那麼疲憊了。泰勒跳起來原地蹦跶兩下做個拉伸,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既然伏地魔到現在還沒再次接管她的身體,她得抓緊時間去找這一切的推動者——那位總是一臉慈祥樣的鄧布利多先生,尋求保護也好,問個清楚也罷,總之,她該去見他了。
此時天色已大亮,泰勒擡起虛弱的左臂查看了手表,發現已是清晨六點,老年人鄧布利多教授大概已經起床了。她簡單拾掇一番,把除運動褲外其他變形出來的物品都恢複了原樣——她那幾根可憐的頭發,然後扔進了垃圾桶。之後對着鏡子思考片刻,泰勒又在掌心沾了些水,對着剛披下來的頭發亂揉一番,于是她本就一身泥濘、滿臉疲憊的形象頓時狼狽更甚。
接着泰勒喚來家養小精靈,在它的幫助下以最快的方式——幻影移形到達了校長辦公室門口。
家養小精靈完成了任務就立刻消失了,隻留泰勒一個人站在那裡。辦公室門前的兩頭滴水獸石像仍默默地立在那裡,看起來莊嚴又危險。一旁走廊上的窗戶開了條縫隙,婉轉的鳥啼順着窗戶縫溜進室内,讓經曆了噩夢和現實交織纏繞出的魔幻一夜的泰勒生出了幾分恍如隔世的感慨。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打在深褐色的地闆上,為其鍍上了朦胧的一層淡藍色,仿佛在說接下來會是個晴朗無雲的一天。
泰勒忽然清楚地意識到,漫長的一夜就這樣結束了。
她閉上眼睛,重重吐出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将胸腔中紛雜而擁擠的思緒打包裝進了紙箱子中,藏進了大腦的臨時倉庫裡。
她擡手叩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