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個?”
“我們的座位在包廂。”拉斐爾轉向她,“已經可以入場。”
塔夫希望自己能夠從拉斐爾臉上讀懂更多。他的表情很鎮定,就連眼神都沒有任何搖晃。
他不想談這些。
塔夫并不意外。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意識到這一點,卻第一次感到困惑和氣餒。除了拉斐爾,還因為她自己。
如果是之前的她,一定會直接諷刺回去,或者至少轉身就走,絕不會讓自己被這樣嘲弄。而她剛才所作的一切,就隻是在期望,身邊的拉斐爾為自己做出點什麼。
塔夫手捏成拳頭又松開:“說實話,我……”
她頓住了。
拉斐爾眼中露出懇求的神色。但他隻允許自己軟弱了那麼一瞬,就重新變得無懈可擊。如果她沒有因為氣惱一直盯着他的話,一定會錯過。
塔夫最後還是說:“我們早該入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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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劇比想象中更精彩。
演員妝容精緻,形态傳神,演唱更是細膩。塔夫強迫自己投入進去,欣賞舞台上或憨态可掬,或優雅靈巧的一隻隻“貓”。當主題曲《幸福時刻》響起時,她真的享受起來,輕聲對拉斐爾說:
“瞧,在屋頂上的貓!”
拉斐爾表情也慢慢變得柔和,輕輕拉住她的手。塔夫回握住他,就好像之前的插曲并沒有發生。
可音樂劇還是結束了。
塔夫重新換回自己的衣服後,這段短短的旅途也結束了。
拉斐爾和她道别時,塔夫下意識地想避開他的擁抱,但他已經攬住她,又在她頭發上吻了吻:
“明天排練見。”
塔夫還是伸出手在撫在他背上:“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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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夫抓着三明治,與同樣如此的菲拉和裡薩再次會和。
三人在馬車上邊吃邊讨論着音樂劇和博德之門的幾處地标之行時,拉斐爾回到上城區的宅邸。當塔夫躺到床上後,他終于坐上返程的馬車。
同梅菲斯特的見面與他想象中并不完全一樣。
他知道父親一定不會贊同他對返校日舞會的處理方式。他的回信寫得并不清晰,特意留下可以和父親斡旋的餘地。
然而梅菲斯特對此隻字不提。晚餐後,他坐到壁爐前的棋盤旁直接道:“讓我們談談這位,與你簽訂契約的‘淘金者’。”
拉斐爾站在他身前,簡單地回答:“她不是。”
“每個人都有欲望,她也如此。譬如今天,她并沒有拒絕你能夠給予的便利。”
“是的。但她從沒有要求我為她做什麼。”
“最高明的獵人總是僞裝成獵物,看上去無害……”
“她并沒有僞裝!”
不過又幾句話,拉斐爾便還是傾吐出塔夫的無數真誠可愛之處,種種細節十分動人。如果塔夫在一旁聽到,一定會感動地撲到他懷裡。
但是他說話的對象是梅菲斯特。
“呵。她需要的是愛。”梅菲斯特歎一口氣,并不意外的樣子,
“最具有迷惑性的,也是最為貪婪的、強迫性的、無法滿足的欲望。”
梅菲斯特聲音變得溫柔而低沉:
“因為真正的愛是無條件的、不求回報的。‘愛我之所是,而不是愛我之所為’。要因為她本身而愛她,沒有其他任何附加條件。”
聽上去如此誘人。
拉斐爾沒有回答,也許他也是如此渴望的。
“愛一個可愛的人誰不會呢,那沒有多少意義。真正的愛,要能夠‘容忍一切’。你應當已經意識到,這是多麼嚴苛而又無理的要求,對愛她的人又是何等的冷酷而又漠視,更暗含着幾個要求:
“愛她所以不能計較她的挑釁——尤其是在她感到不安時做出的糟糕行為……”[1]
拉斐爾忍不住彎起唇。
這倒是他自己能做出的事。
梅菲斯特語氣冷了些,但很有耐性地繼續道:
“……這是一種危險的、甚至緻命的缺陷。
“許多人,尤其是女人,會為了得到真正的愛變成另外一副樣子,或者歇斯底裡,或者郁郁寡歡。”
拉斐爾想到什麼,沉默片刻後說:“她不會如此。”
“是嗎,拉斐爾。”梅菲斯特輕笑,移動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我不願意提起你的母親,因為她也從中受到很大傷害。現在,先坐下。”
……
他從來沒有,赢過父親。
拉斐爾望着塔夫的宿舍塔樓。
然而,他也沒有辦法拒絕父親提出的要求或遊戲。
因為拒絕的代價與輸掉相比,從來都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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