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随烏拉那拉氏回到雍親王府已是黃昏時分。

雍親王不在，說是朝中有棘手事要處理，今夜可能都不會回府。

嫡福晉對此早已習慣。

她告訴新入府的年世華：“咱們爺自打康熙四十八年被皇上封為和碩雍親王，每個月總有那麼個十天八天不能回府過夜。”

“皇上器重爺，把大事交給咱們爺處理，是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武曌附和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對年世華的回答非常滿意，打趣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你才剛入府，正是要男人滋潤的時候，受得住獨守空房的寂寞嗎？”

“為了爺，世華什麼都能忍受。”

武曌做出低眉順眼的模樣。

烏拉那拉氏因此越發感到滿意。

這時，有奴婢捧着堆滿切成手指粗的細長條的熟羊肉的銅鍋穿過庭院，見兩位福晉站在台階上，趕緊停住腳步：“奴才雨禾給嫡福晉請安，給側福晉請安。”

“瞧這滿滿一鍋子的羊肉，莫非她又想出什麼新鮮吃食？”

烏拉那拉氏興緻盎然地看着奴婢捧在手中的堆滿細長條熟羊肉的銅鍋。

武曌不解，問道：“姐姐，這個奴婢是……”

“她叫雨禾，府裡另一位側福晉的貼身丫鬟。”

烏拉那拉氏淡淡道：“當年我們還住在阿哥所的時候，李氏便以擅長搗弄吃食出名。咱們爺性情淡泊，不重口腹之欲，唯獨李氏準備的吃食每次都切中爺的心懷，她也因此成為府裡為爺生育子嗣最多的女人。”

[但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如今的李氏早已年華老去，即便爺依然念着她的好也不會再在她房中過夜了。]

真實的嫉恨傳入武曌耳中，後者佯裝天真，道：“世華入府已有三日，竟不曾拜過李姐姐，真是無禮至極。”

烏拉那拉氏聞言，笑容微妙：“依着規矩，李氏雖和你一樣都是側福晉，但在宗人府的玉牒裡，你的名字排在她前面。”

言下之意，雖然兩個人都是側福晉，但年世華在府裡的地位高于為雍親王生下迄今為止唯二存活的子女的李氏。

[因為年羹堯？]

瞬間明白其中緣由的武曌嫣然一笑，柔聲道：“但她終究是世華的姐姐。”

“恰好我也想念她的手藝，我們一起過去。”

烏拉那拉氏看了眼低頭行禮的奴婢雨禾：“前面帶路。”

“嗻。”

雨禾戰戰兢兢，捧着銅鍋在前面引路，不敢有半句怨言。

……

……

在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心中，側福晉李氏是一根刺。

不僅因為烏拉那拉氏康熙三十四年入宮與四阿哥胤禛行大婚禮時，李氏已經身懷六甲，并在大婚後不久為四阿哥生下女兒，也因為李氏和烏拉那拉氏曾同一年（康熙三十六年）先後生下兒子——雖然烏拉那拉氏的弘晖和李氏的弘盼均已不幸夭折，還因為雍親王膝下如今唯二存活的一兒一女俱是李氏所生。

即便她早已透過天幕知曉李氏所生的三阿哥弘時未來會犯下彌天大錯，失去前途，李氏的女兒将會英年早逝，她對李氏依然無法釋懷。

畢竟，從康熙三十四年到康熙四十三年，整整十年，李氏都牢牢占據着四爺的愛，連她這個嫡福晉也隻能勉強分得一些雨露，更不必說府裡其他女子。

如今，她和李氏都年華老去，雍親王府也一口氣迎來格格鈕祜祿氏懷孕、格格耿佳氏懷孕、年世華入府成側福晉三件喜事，曾經專寵的李氏此刻的心情是落寞還是擔憂？

烏拉那拉氏迫切想知道答案。

……

得知嫡福晉帶着新入府的側福晉來自己這邊打牙祭，兩年前晉為側福晉的李佳蘭神情淡定，領着一幹奴婢雜役在小院門前屈膝迎接：“李氏給嫡福晉請安。”

武曌也擡手撫鬓，對李佳蘭道：“妹妹給姐姐請安。”

“你我雖然都是側福晉，但在玉牒裡，你的名字排我面前，我要給你請安才對。”

李佳蘭滿面笑容，仿佛毫不在意後來居上的事實。

烏拉那拉氏見此情形，不禁索然無味，問道：“你讓雨禾從廚房端了滿滿一銅鍋的切成細條的熟羊肉，可是要做羊湯鍋子？”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嫡福晉的眼睛。”

李佳蘭側身，領兩人進院子。

李佳蘭為雍親王生的女兒此時已滿十六歲，出落得婷婷玉立。

她見母親對一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旗裝女子言笑晏晏、稱其為姐妹，曉得此女是府裡新娶的側福晉年氏，跟着上前恭敬行禮：“賽寶給嫡福晉請安，給側福晉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