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薨逝不過半月,皇帝就因過度悲傷一病不起。
然而,皇帝身體不适,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朝堂大小事務卻沒有因此出現拖延荒廢,處理效率更勝從前。
朝臣們因此竊竊私語,懷疑養心殿内有人越庖代徂,但此事乃是皇帝主動放權,進出養心殿的宗親們全員默許,朝臣們即便心中有不滿也不敢公然抱怨!
何況——
藏在簾子後的人在處理國家大事這點上頗為能幹,每一項決策都恰到好處。
“——就不知這一切究竟是福還是禍!”
處理完要緊事務的官員們聚在軍機處的一角竊竊私語。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況……”
“何況什麼?”
“至今為止并沒有任何災禍的迹象。”
張廷玉嚴肅告誡衆人:“皇上的決定是絕不可能有錯!”
“大人言之有理,皇上高瞻遠矚,怎麼可能做出錯誤的決定。”
“那怡親王和廉親王——”
“他們也沒有意見?”
“他們該有什麼意見?”
張廷玉瞪了眼提出異議的老臣,冷笑道:“他們是皇上的嫡親兄弟,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沒有私欲!”
“确實是沒有私欲……”
先前說話的老臣尴尬一笑,縮到一邊。
這時,深得怡親王喜愛的年希堯走進軍機處:“諸位大人還在忙碌?”
“年大人不也是整日都為國操勞嗎?”
衆人堆滿笑容迎接年希堯,既是出于官場禮節,也是顧及他的外戚兼怡親王心腹的雙重身份。
“哪啦!哪裡!”
年希堯表情勉強,走到張廷玉面前,将墨迹未幹的奏章遞給老臣:“張兄,這份折子——”
“我瞧瞧。”
因為年羹堯的緣故,張廷玉不敢在年希堯面前擺架子,接過奏章看了一遍,皺眉道:“這句話最好改一下,皇上喜歡更婉轉一點的詞措。”
“請大人斧正。”
“應該的,應該的。”
張廷玉擦汗。
……
“臣張廷玉參見皇上!”
“奴才叩見皇上!”
張廷玉和年希堯進入養心殿,依次行禮。
雍正此時剛剛吃過湯藥,精神不錯,戴上西洋眼鏡,示意兩人起來。
“謝皇上。”
兩人依次起身,擡頭看到雍正身旁站着皇貴妃和五阿哥,張廷玉于是向皇貴妃和五阿哥拱手問安。
“大人客氣了。”
皇貴妃莞爾微笑,拉着五阿哥弘宜,禀告到:“皇上,奴才和弘宜先行告退。”
“不用告退,朕允許你們留下。”
“可是——”
“朕的話敢不聽?”
“奴才不敢。”
皇貴妃低下頭,态度頗為謙卑恭順。
雍正欣慰地點點頭,讓張廷玉和年希堯依次禀告此來所為何事。
“嗻。”
張廷玉上前,将攤丁入畝當下進展以及推行期間湧現出的新問題一一向雍正禀明。
雍正早在正式推行攤丁入畝時便知道這一措施措施中會遭遇來自社會各界的阻力并在推行過程中出現大量棘手問題,因此,張廷玉的禀告内容雖讓他頭痛加劇,卻也在預料中。
一個時辰的冗長問答後,君臣兩人終于讨論出結果。
“……暫時先就這麼處理吧。”
“嗻。”
張廷玉記下雍正口谕,躬身退下。
張廷玉走後,年希堯上前,禀告圓明園修建進度以及手下造辦處工匠們奉命模仿改良的各類西洋器械的情況。
得知大清工匠隻用短短半個月時間就完全掌握西洋人的珍妮機的工作原理并造出更加高效且物美價廉的改良紡織機,雍正很是欣慰。
“如此一來,大清織造布匹的成本就能大幅降低,是一件大好事。”
“皇上有所不知,改良過後的珍妮機——”
“将在大清疆域内推行的是大清工匠改良造出的全新紡織機,怎麼能繼續使用西洋人的名字?!”
雍正打斷年希堯的話,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道:“新的紡織機叫年氏紡織機!”
“謝皇上恩典。”
年希堯喜上眉梢,緊接着禀告道:“蒸汽機和馬達的改良工作近來又取得大幅進展,用馬達的馬車的跑步效率比尋常馬車的十倍不止。”
“這正是亮工那邊需要的,”雍正道,“西北苦寒,運輸艱難,牛馬消耗極大,若是能大批量造出使用馬達的馬車,西北軍事開支必定大幅削減。”
“這……”
年希堯感到艱難。
但他不敢反駁。
皇帝的命令是絕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