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節過後，内務府開始為太皇太後準備登基所需物品。

民間到處都是大清即将出現女皇的傳聞。

“聽說了嗎？怡親王他們在千秋節上集體跪求太皇太後登基為女皇，執掌大清江山！”

“這種牝雞司晨的事情——”

“别瞎說！小心隔牆有耳。”

“就算隔牆有耳我也要——嗚嗚！你幹嘛捂我的嘴巴！”

“因為你蠢笨如豬！你是榆木腦袋不開竅！朝廷的事情是我們小百姓能随便發表意見嗎！那麼多的王爺大人都沒意見，你起什麼哄！”

“也是……怡親王都帶頭……我們這些小百姓撐死也就能拿這事當個喝茶的樂子……”

“喝茶的樂子也不能亂說！萬一被人舉報……康熙爺和雍正爺那時候……文字……”

“明白！明白！”

說到這裡，咬着水煙袋議論朝廷大事的老少爺們頓時一哄而散。

比起遠在天邊的紫禁城風雲，他們更在乎近在眼前的小日子。

出身書香世家的女子們聽到這個消息則無不露出期待神情。

衆所周知，每逢女主天下，朝廷必定會頒布各種對女性有利的法令，例如東漢鄧太後提倡官辦女子學堂，又例如武周女皇開女子科舉。

何況——

太皇太後還是皇太後時就曾推出工部恩科，廣招天下能工巧匠改良各類機械，鑄造鐵炮、鍛造鐵船，官府推廣蒸汽機、紡織機提升耕種織布效率，之後又讓官府以市場标準價收購百姓家中多出的糧食和布匹，送到北方的蒙古草原和俄羅斯國、東洋的日本幕府、東南亞的緬甸等地，每次都賺得盆滿缽滿。

除此以外，由于海運繁盛，原本隻有豪門世家才能享用的西洋舶來品的價格竟一降再降，中等人家一番節衣縮食也能買得起。

由此可見，太皇太後正式登基為帝後，必定會推出更多對天下有利的措施，其中必然也包含對女子有利的措施。

畢竟，國富才能民強，民強才能人人都有好日子。

……

……

這一日，養心殿内批閱完奏章，武曌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民間現在對女主天下的傳聞是什麼态度？”

張廷玉聞言，低眉順眼地讨好回答道：“回太皇太後，民間百姓對此都喜聞樂見。”

“當真？這可是牝雞司晨之事。”

“太皇太後您有所不知，牝雞司晨确實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男尊女卑的規矩也确實千百年來不曾動搖。但在牝雞司晨、男尊女卑之上還有天命！誰能讓天下人過上吃飽喝足安居樂業的好日子，誰就是天命選中的天子。太皇太後掌權至今，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裕穩定，正是天命所歸啊！”

“天命所歸嗎？”

武曌喃喃道：“百姓眼裡的天命無非是吃飽穿暖、幼有所育、老有所養，生在太平、死在太平。”

“太皇太後所言極是。”

張廷玉擡頭看了眼太皇太後，随即立刻低頭：“前朝之所以亡天下，正是因為百姓吃不飽飯。而太皇太後之所以得到天下人的擁戴，因為您讓天下百姓過上了之前一千年從未有過的好日子！為天下人成就此等豐功偉業之人，即便是女子，也應當登上九五之位，君臨天下！”

[太皇太後出身漢軍旗，一旦她正式稱帝，必然會大肆提拔漢人，提高漢臣在朝中的地位。而我作為漢臣之首，将來也必定可以配享太廟。]

懷揣着私心和大義，張廷玉再次磕頭懇求：“太皇太後，請聽老臣一眼，早日——”

“你們把哀家看得太重了，哀家不過是個尋常女流，風雲際會被推到這個位置。”

因為已經勝券在握，武曌在張廷玉等人面前反複做出謙讓姿态：“如今皇上年幼，江山不穩，哀家才不得不以女子身份掌管朝政，還被怡親王等人反複懇請要求登上皇位……其實哀家從未想過抛頭露面執掌江山，更不必說成為女皇……”

“太皇太後受累了。”

張廷玉虛情假意地安慰着，心中所想卻是——

[若是太皇太後您從未生出這份心思，為何讓您大哥将二十艘大船開到天津賀壽，一邊拒絕怡親王等人所請一邊讓内務府準備登基所需各類物品？]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什麼都看穿了，還能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配合我演戲。]

武曌不動聲色地笑着，繼續和張廷玉為首的一幹大臣讨論國家大事。

……

……

“樞密院的事情終于塵埃落地了？”

收到消息的怡親王先是一愣，随即釋然微笑：“我們這一次算是賭對了。”

“賭對？”

“嗯，賭對。”

怡親王允祥一聲長歎：“第一次在四哥的潛邸見到她時，我就看出這個女人不簡單，但那時的我壓根沒想到她會如此不平凡，更沒有想到她能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成為執掌大清江山的女人，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種種措施，即便是皇阿瑪或者四哥生前，也不過如此……不，即便是他們再世也做不到這麼完美，尤其是引進西洋人的東西改良推廣這一條……”

喃語到此處，允祥突然苦笑道：“百年之後，天下歸誰，其實已經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