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正酣,山洞外的事物都被染上一層雪色,相柳斜倚在榻上,神情有着拒人千裡之外的冰冷。
小夭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發現自己披着相柳的衣服,相柳垂目看了她一眼,她連忙閉上眼睛,拙劣的演技把相柳都逗笑了。
“他們為什麼要傷你?”小夭問。
“做殺手無非威逼利誘,既然人能看到希望,也就會生出貪念,殺我的好處那麼多,沒有不動心的人。”
相柳淡淡道,一邊把小夭身上披的外套拿下來,“既然醒了,外套還我。”
“不還。”小夭連忙抱緊相柳要拿外套的手,接觸的那一瞬間才發現自己将相柳的手狠狠摁在了胸前,她松手看了一眼相柳,相柳神情平靜。
小夭幹咳一聲,尴尬地轉移話題,“如果共工成功了,你要做他的臣子嗎。”
她實在想不出來,相柳站在殿前垂首聽命的模樣,她也想不出來,紫柱金梁的宮殿裡,相柳言辭懇切上呈奏折的樣子。
相柳仿佛并不屬于那華麗的樓閣,她覺得他也不屑于那潑天的開國富貴。
“不知道。”相柳第一次說出這個詞,他目注那皚皚白雪,聲音清冷,“人一旦接受了恩情,就會變得身不由己。”
小夭點點頭,不同于交易,情義無價,恩情是一個很難還清的事情。
就像交易,你為對方做一件事,對方再為你做一件事,再相見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都憑本心。而恩情,從一開始對方就不期盼你能為他做什麼,就算施恩,也不求回報,不管怎麼樣,都很難還清。
“所以,多少人被恩情困住了自由啊。”小夭感歎,擡眼看到相柳神情有些動搖,但他沒有說什麼。
“大荒裡出現了一種瘴氣,玱玹那邊受瘴氣影響最為嚴重,遍請天下醫師都束手無策,每天都有将士死去。”相柳淡淡道,眼底流過一絲落寞。
“我……可以回去嗎?”小夭試探性的問。
“可以。”
“你……”小夭剛開口,就被相柳打斷了。
“我和他雖站在不同的立場,但我尊重所有将士,無關立場。”
小夭點點頭,距離梅林那一次聚會已經四十年的光陰過去了,她也很久沒有見到玱玹了,世事變化萬瞬,如今的玱玹早已登基,成為了軒轅王,而馨悅,也成為軒轅的王後,陪伴在他的身邊。
他總歸不是孤獨的。
小夭轉念一想,她回去幫哥哥,就再也沒有人陪伴相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