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很快更換好了床榻，紛紛行禮退下，殿内隻留小夭和玱玹兩人相對而坐。

玱玹微笑着摸了摸小夭紅潤的臉，猶豫了一瞬，但還是緩緩開口。

“你是兩國王姬，還有玉山王母的支持，身份尊貴，全大荒除了帝王之尊堪堪配你，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夠配得上你的身份。”

小夭眉頭一跳，她知道玱玹會和她商議自己的婚事，但沒有想到這麼快。

她想了想，沉聲道，“哥哥，如果沒有那樣尊貴的身份，外祖母就不會愛錯人。她以為外爺是真心愛她，但他隻是利用她的身份。這一生，她被身份所累，而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當她想到自己的婚事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和自己生命中最親近女性的命運，她不願重蹈覆轍，但她望向自己命運的那一條線，卻總也望不穿。

“小夭，”玱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堅定認真的神色，“你是否願意留在哥哥的身邊，哥哥一定會在大荒中幫你挑一個頂天立地的夫婿，一定像你說的那樣，第一選擇是你。”

“如果他對你不好，我就拿刀剁了他。”，玱玹補充道。

“哥哥，”小夭搖搖頭，“可是我現在，不想要這樣的人生了。”

小夭望向遠處，緩聲道，“我其實想過，之所以我總是要求和我有婚約的那個人把我放在第一位，是因為我不能承擔對方背叛我的風險。”

“也正是明白我不能承擔受背叛的風險，哥哥才會說幫我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不讓他對我有一絲不好，不是嗎？”

玱玹沉默，小夭倒了一杯茶，放在玱玹面前，繼續說。

“如果我一直不能承擔這樣的風險，于我而言，即使找到了當前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夫婿，餘生我也會活在懷疑他放棄我的恐懼中。”

“這不現實，”小夭無奈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注定會被一些事物牽累，如果無欲無求，那麼那個人未免活得太空洞了，這樣的人，值得我去愛嗎。”

“我身為王姬，日常行止自然有婢女和仆從安排好一切。若是連夫婿也如仆從一般，一味偏袒我的喜好，對我百依百順，事事為先。而他的堅持、他的喜好，從不帶我沾染半分，那這樣的婚姻有意義嗎？”

“我隻希望，那人可以堅守自己的本心。命運無常，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就隻能面對了。”

“如果，你看錯了人呢，”玱玹語氣裡帶着一絲不容察覺的遲疑，“哥哥選定的人，至少能保證他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做一些不利的事情。”

小夭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既然信任對方，就要承擔信任所帶來的風險，願賭服輸，大不了重新再來。”

小夭望着已是帝王至尊的哥哥，握住玱玹的手，“哥哥，記得我給你講過俊帝陛下說過的話嗎。”

“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得到圓滿。”

身着黑色朝服的玱玹看着面前将心裡話和盤托出的妹妹，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鈍痛，卻勉強将嘴角上揚。

圓滿。

好遙遠的詞彙。

既然選擇了帝王之路，便遠離了世間普通人所能擁有的真情。

那冰冷高懸的帝位，隻有他一個人在。

而他是如此地思慕着小夭妹妹。

當她說出希望他能夠得到圓滿的時候，明明是在祝福他，他心中卻蔓延一陣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