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破涕為笑，伸手彈了彈妹妹的腦門。

“你确定不讓我們護送你去？”安東尼斜靠在門上，等着瑪格麗特走上來，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不了。”瑪格麗特笑着說，“我怕我忍不住和你們一塊回來。”

“而你永遠受到歡迎。妹妹。”安東尼托着她的手，往停着一隊馬車的前坪去。

瑪格麗特朝着一邊的愛德華和伊麗莎白行禮，伊麗莎白這些天流了太多的眼淚，如今眼睛紅腫不堪。

“安東尼。答應我。”瑪格麗特突然像想到什麼，攥住安東尼的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别讓父親和約翰同時呆在同一個戰場上。”

“什麼意思？”安東尼簇起眉頭。

“你向我保證！”瑪格麗特拉了拉哥哥的手，迫切的說道。

“我當然想你保證。”安東尼抱住妹妹，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我怎麼會不答應？”

“小姨！”

理查德和托馬斯邁着步子跑來。男孩長得快，一溜煙的功夫已經快要比瑪格麗特還要高了但瑪格麗特還是抱住了他們，低頭吻了吻他們的臉頰。

“你會回來嗎？”托馬斯抱着瑪格麗特不撒手，擡着臉委屈的問。理查德雖然沒有說話，但紅着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

“我當然會回來了！五朔節、聖誕節……我永遠都會回到你們身邊的。”瑪格麗特蹲下身，輕輕擡手擦了擦侄子們的臉蛋。

瑪格麗特安撫好了家人的情緒，笑着朝城牆上站着的理查德揮了揮手。安妮·内維爾站在她身邊，她似乎也很難過，不斷的用袖子擦臉。

“您好，夫人。我是布裡奇特。是伯爵大人專門挑選出來服侍您的。”一個身材矮小，年紀看起來和瑪格麗特差不多大的瘦削的姑娘站在馬車旁，為瑪格麗特托着她的裙擺。

“您好，布裡奇特。”瑪格麗特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很高興認識你。”

瑪格麗特坐上馬車，伸出頭，朝着家人們揮手，滿帶着笑容，笑着笑着，身影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

車廂裡頭很安靜。除了馬車的轱辘聲以外沒有人說話。瑪格麗特受不了這種奇怪又無聊的氛圍。

“聊聊嗎？”

布裡吉特原本直愣愣的發着呆，聽到瑪格麗特的對話吓的一彈。然後有些怯懦的點了點頭。

“你的家人也在阿倫德爾任職嗎？”

瑪格麗特嘗試讓自己看起來具有一些神秘的親和力。

“不，女士。我是一個孤兒。被城堡的廚師養大。因為和您年齡相仿而被選中成為您的侍女。”布裡奇特不安的扣了扣手，不敢直視瑪格麗特。

“阿倫德爾比倫敦要暖和一些嗎？”瑪格麗特點了點頭，繼續詢問道。

“是的，女士。”布裡奇特提到家鄉是，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同時阿倫德爾伯爵還打算将布蘭伯城堡作為給您的見面禮。那裡是我們以前過冬的城堡。那裡更暖和一些。”

“是嗎？”瑪格麗特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斜靠在馬車裡，“布裡奇特，你在城堡裡長大的，對嗎？那你一定對阿倫德爾了如指掌吧？不如和我說說阿倫德爾伯爵和她的家人們吧。”

“好的！女士！”布裡奇特腼腆的笑了起來，“阿倫德爾伯爵大人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他寬厚，仁慈，對封地上的人們都很好。廚師剛撿到我的時候，我就快要病死了，是阿倫德爾伯爵出錢把我救活的，還給我安排了一個差事。盡管那個時候我才不到三歲。不僅如此，每到節日的時候，他都會和伯爵夫人……”

布裡奇特猛的一頓，閉上了嘴。害怕的往回縮了縮。

“不要緊。”瑪格麗特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繼續說吧。伯爵夫人怎麼了。”

“前……伯爵夫人。她和伯爵大人會在節日期間給窮人們派發幾個硬币，好讓他們能活下去。不僅如此，還時常有救濟的粥，用不到的衣服等等。”布裡奇特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直接縮成了一團。

“那些窮人們，他們是生病了嗎？”瑪格麗特被這一大堆贊美沖擊的頭昏腦脹，挑起眉頭，揉了揉腦袋。

“什麼？”布裡奇特露出茫然的表情，搖了搖頭，“我想應該大部分都是沒有的……”

“還是他們殘疾了？沒辦法工作？”

布裡奇特長大了嘴巴。

“所以，他們就是靠着每個節日裡發的小錢，源源不斷的粥品，以及貴族的施舍在生活？”瑪格麗特尖銳的冷笑一聲，近乎刻薄的說道。

布裡奇特撓了撓腦袋，讪讪的解釋：“也許……也許他們是為了養育孩子，畢竟……畢竟……”

“窮的都吃不起飯，卻一個又一個的生小孩？”瑪格麗特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馬車的車壁，“到真的養不活的時候，就有更多像你一樣的姑娘被扔出來，你以為，布裡奇特，有多少人會像你一樣幸運被伯爵的廚子撿到？”

布裡奇特有些讷然，身體再次往角落裡縮去。

“算了。”瑪格麗特閉上眼，歎了口氣，“還是和我說說伯爵的家人吧。”

布裡奇特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瑪格麗特的臉色，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伯爵大人……他和前伯爵夫人的關系并算不得太好。和伯爵先生不同的是，她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她的規矩很嚴格，犯了錯的侍從們都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但她同時也是一個很熱衷于慈善的人！分發硬币就是夫人的主意。她死于産褥熱，在生下埃莉諾小姐之後，沒幾天就開始發燒。她和伯爵先生有三個孩子。托馬斯，亞瑟爵士和埃莉諾小姐。托馬斯爵士今年七歲，亞瑟爵士四歲，而埃莉諾小姐剛剛斷奶。”

“為什麼不敢說了？”瑪格麗特似笑非笑的睜開眼，正看到布裡奇特探究的顔色，她被瑪格麗特突然睜眼吓了一條，“你在害怕我對他們不好嗎？”

“下人們都這麼說……”布裡奇特讨好的扯出一抹笑，“但我相信您絕對不會的。我其實更擔心的是托馬斯爵士。他……他和伯爵夫人的關系一直相當親密。收到您将前往阿倫德爾長居的消息的時候，他恐怕不太高興……”

瑪格麗特聳了聳肩：“我對虐待他們沒有興趣，同時，我對讓他們叫我母親這件事也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