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選擇在深夜出發。她和約克的瑪格麗特都明白如果等到理查德醒過來,他是絕對不可能同意讓瑪格麗特隻身前往奧地利的。
“我親愛的朋友,英格蘭的阿倫德爾伯爵給我傳信,法蘭西的路德維希國王又失去了一位王子。”瑪格麗特翻身上馬,輕輕拍了拍□□的白雲,對着瑪麗最信任的侍女官說道,“願上帝保佑這個可憐的父親,但不得不說,我們因此能夠逃脫他的爪牙,順利的到達奧地利。”
康斯坦斯瞥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她實在是不太喜歡這位遙遠的來客,她總能很敏銳的嗅出不同人身上的危險氣息,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恐怕是其中的翹楚。
“聽聞在英格蘭,您和安茹的瑪格麗特的關系意外的要好,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支持法國嗎?”
瑪格麗特聽出來女人話語裡的不客氣,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
“我和安茹的瑪格麗特關系确實不錯。不過這建立在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死了的情況之下。說實在的,她現在在約克的朝廷裡無權無勢,更何況她以前是我母親的密友,我為什麼要對她橫眉冷對呢?”
“你的父兄都戰死在反對她的戰場上,難道于你而言這些也是可以放下的仇恨嗎?”
“我的父兄沒有戰死沙場。”瑪格麗特臉色一冷,瞥了一眼面前這個高昂着腦袋,一副不服氣的模樣的女人,“他們死于謀殺,沃裡克和喬治的陰謀害死了他們。”
“啊,我明白了。”康斯坦斯鼻腔裡發出一聲尖銳的喘氣,似乎在用盡力氣表達自己的不屑,“看起來你好像是在為我的主人着想,實際上你隻是想為自己找到一個強大的盟友,好有人支持你肮髒的複仇計劃。眼看着在前公爵那裡失敗了,我的主人對你也愛答不理,你就另找他人。”
“注意你的态度。親愛的。”瑪格麗特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直盯着眼前的女人,“你大可以闖到你的主人面前,說說我的計謀。我不相信瑪麗看不出來,但她還是選擇了我。我是你的上級,康斯坦斯,不是你的夥伴。而且你也沒法阻止我,因為你知道馬克西米利安是唯一的選擇。”
康斯坦斯被噎的說不出話,之能洩憤似的猛抽了一鞭馬屁股,一騎絕塵的走了。
“相信我,親愛的,你總有一天會為你的魯莽付出代價。”瑪格麗特小聲的說道,伸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塵。
勃艮第。
理查德醒來時,一切都變了。他到處都找不到自己的妻子,之能随便抓上一個仆人詢問,可誰也答不出來瑪格麗特究竟去了哪裡。他氣急敗壞的沖進姐姐的房間,對着約克的瑪格麗特大吼大叫。
“你們究竟把我的妻子搞到什麼地方去了?”
“閉上你的嘴,理查德。你想嚷嚷着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妻子在嚴防死守下逃出了勃艮第的王宮,然後讓她被克洛斯兄弟的人追殺嗎?”
約克的瑪格麗特一把關上房門,壓低聲音警告道。
“你們怎麼剛讓我的妻子一個人出宮去!你們給她下了什麼命令?”理查德在屋中來回踱步,“我早就和她說過讓她早早的和我一起回到英格蘭去,可她偏偏不同意。現在她一個人去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可能在路上就遭受了什麼襲擊……”
“您的妻子比您想象的要堅強多了。格洛斯特公爵閣下。”瑪麗在人群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上下掃視了一番眼前的男人,“她可不是什麼溫室裡的玫瑰。”
“而她恰恰隻需要做一朵溫室裡的玫瑰。”理查德面色一冷,面色不善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瑪麗冷笑了一聲。
即使康斯坦斯再不願意,她也不得不和瑪格麗特一起前進。一路上如果悶聲趕路,就顯得實在是太無聊了。
“既然你不太想搭理我,不如我們就放過一些敏感的話題。”
瑪格麗特在路途的第三天翻身上馬時說道,她難得騎着白雲走這麼久的路,隻感覺腰部隐隐作痛。
“你想聊些什麼?”康斯坦斯目不斜視的往前走着。
“比如說,馬克西米利安長什麼樣子?他貧窮的國家又長什麼樣子?等等等等。”瑪格麗特捶打着後腰,“或者你猜猜看等他順利的和瑪麗成了親,他會怎麼處置克洛斯兄弟?”
“砍頭,或者絞死。”康斯坦斯眼神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我老早就想要這麼做了。就算這位馬克西米利安沒有打算把他們怎麼樣,我也會建議我的主人這麼做的。”
“勃艮第的田園這麼好看,馬克西米利安一定會喜歡的。”瑪格麗特笑了起來,興高采烈的哼起了歌,“不知道這些土地會不會赢啦新的肥料。”
“馬克西米利安是個窮鬼。他當然會喜歡勃艮第。”康斯坦斯尖銳的評價,“恐怕我們怎麼想也想象不到他的窮酸樣。如果不是因為局勢緊張,他這樣的人也配來染指我的主人?”
“世事難料。”瑪格麗特拍了拍身下的白馬,示意它跑起來,“也許他會讓你刮目相看?”
盡管如此,等到夜幕降臨,瑪格麗特和康斯坦斯真正進入奧地利的時候,還是被奧地利的場景吓了一跳。國家的貧窮像一張無形的網,緊緊束縛着每一個生靈。
黎明前的黑暗裡,空氣凝固成霜,連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村民們衣衫褴褛,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迹,掙紮在每一寸貧瘠的土地上,尋找着生存的可能。即使在深夜,男人和女人們依舊彎腰在田間,他們的動作機械而又麻木,仿佛與大地建立了一種無聲的契約,交換的是汗水與微薄的希望。
孩子們蜷縮在田邊,他們的眼睛本該是純淨的湖泊,此刻卻映照着生活的苦澀。他們圍坐在僅存的幾塊石頭旁,那點微弱的火苗成了他們唯一的溫暖來源。小手緊握着破布娃娃或是簡陋的木制玩具,眼中緊緊的盯着田野裡的親人,希望他們能夠收獲到什麼東西好讓一家人吃飽肚子。
“看在上帝的份上,幫幫着些可憐的人家吧!”康斯坦斯驚呼道,瑪格麗特難得的沒有嗆聲,她雖然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面,可自從英格蘭恢複和平之後,挨餓的百姓們也逐年的遞減,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了。
“求上帝又有什麼用?”
好半晌,瑪格麗特夾緊了馬腹,快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到了城裡,天已經微微亮了,城裡的道路太過于狹窄,騎馬太引人注目,瑪格麗特和康斯坦斯當機立斷,立刻找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把馬藏進了旅館的馬廄裡。
“勃艮第要出錢供養這樣一個國家,我簡直不敢想象我們未來的日子。”康斯坦斯坐在壁爐邊,奧地利就連壁爐裡的篝火都小得可憐。
就連瑪格麗特也實在是無法說出一句好話,腓列特負債累累,她卻實在是沒法想象奧地利的百姓們居然是這樣在生活。
“當時來求婚的那個富格爾我曾遠遠的見到過,他身上的皮毛雖然稱不上華麗,但卻也是上好的布料制作的。我還以為奧地利的百姓至少能夠保持整潔……”
“受制于人,就隻能是這樣的後果。”瑪格麗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可我們都沒有更好的選擇了,無論是英格蘭還是勃艮第,馬克西米利安都是最好的。一窮二白,才能聽得懂話。”
兩人一夜未睡,等到天光大亮,便匆忙的梳洗了一番,朝着奧地利的王宮裡走去。剛走到集市,一隊豪華的馬隊便走出了宮殿大門。
領頭的男人看起來年歲不小,上等的天鵝絨穿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更是氣勢洶洶。隻見他嫌惡的擡起馬蹬上的腿,不讓肮髒的泥土蹭到自己精心定制的靴子上。
“他是匈牙利的國王。”康斯坦斯湊到瑪格麗特的耳邊,“聽說他沒看上馬克西米利安的妹妹,因為她太過于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