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陡然低落下去的大叔和捂着嘴憋笑的酒保,那個小女孩一頭霧水:“怎麼了嗎?我不認字不妨礙我聽故事,你還可以講給我聽。”
“我勸你還是别聽,小姑娘。”酒保低着頭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聲:“那個家夥的故事都無聊的很,如果一定要聽就帶回去當睡前故事吧,保證你睡的又快又好。”
尤利西斯不服氣:“誰說的!你不要随便污蔑我的才華!”然後他低頭看向那個小女孩:“我這就給你講一講我寫的故事!在遙遠的天邊有一個詩一樣的國度……”
蘇塵耐着性子聽了半晌,終于搞明白這個吟遊詩人吃不上飯的原因了。
簡單點來說,這篇文章用了大段大段華麗的辭藻和精妙的比喻,讀在嘴裡朗朗上口還富有節奏和韻角,比起一段有趣的故事更像是一段文藝青年創作的歌詞,通篇诠釋了一遍什麼叫做為作新詞強說愁。
細究之下根本沒有什麼故事情節,更别提小說那些起承轉合的基本要求了。
更要命的是這個吟遊詩人的聽衆不是那些附庸風雅的貴族富商,而是在酒館裡喝酒解乏的大老粗們,這種空洞無物的玩意有人聽才怪,難怪他這麼多年了還是隻能講那些人盡皆知的創世神話。
不過看來這個家夥的學識都是真材實料的,用來給我們啟蒙是綽綽有餘了,蘇塵滿意點頭。
尤利西斯的眼神立刻熱切起來,滿是期盼地看過去:“怎麼樣?是不是很精彩?”
蘇塵把杯子裡的最後一口牛奶喝掉,非常真誠地搖搖頭:“沒聽懂。”
“哈哈哈哈……”酒保再也憋不住大笑出聲:“尤利,你就别拿你那些又臭又長的句子為難人家小女孩了。”
“切!你們……是你們不懂藝術!”尤利西斯惱羞成怒,一張俊秀的臉憋的通紅。
“能被人看懂并喜愛的才是藝術哦。”蘇塵低着頭認真地把那張滿是褶皺的紙張疊成方塊:“你不是也對這個故事不滿意所以才把它扔掉了嗎?”
尤利西斯無可辯駁,終于沉默下來不再嘴硬。
“你自己也發現了吧?這位大叔?你的故事根本就沒有任何實質的内容,不過是由華麗辭藻堆砌的空架子罷了,無論是曲折離奇的情節還是發人深省的内涵統統沒有,這樣下去就算一百年你也不可能寫出真正優秀的作品,我勸你放棄這一行。”
尤利西斯也知道蘇塵說的對,但是又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一個小孩子當着别人的面直接戳破了心中想法,他梗着脖子虛張聲勢:“你,你不過是一個字都不認識的小孩子罷了!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指點點?難道你當過吟遊詩人嗎?”
蘇塵手裡的廢稿已經被她折成了一架紙飛機,她對着紙飛機哈了哈氣擡手把它扔出去:“吟遊詩人我沒當過,但是論講故事我還是有幾分自信的,你要聽嗎?”
尤利西斯不太相信地上下打量了這個小女孩一眼:“你也要講故事?是媽媽給你講過的睡前故事嗎?”
蘇塵也并未生氣,隻是拿起手邊的空杯子輕輕往桌面上一敲充當驚堂木,自顧自的用講評書的語氣和架勢開口了:“在某個遙遠的國度裡有一個秉公執法的治安官,他生的臉如黑炭……”
沒錯,因為時間上來不及準備,蘇塵講的還是之前給傑克他們講過一遍的《鍘美案》的故事。
不過不得不說《鍘美案》不愧是取自優秀古典小說《包公案》和《三俠五義》的經典段落,能一代代地在曆史的長河裡傳承下來還被各大不同劇種改編成脍炙人口的經典劇目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這篇故事無論是跌宕起伏的劇情還是善惡有報的樸素正義感都非常完美地戳中了廣大勞苦大衆的爽點,再加上蘇塵在講述過程中時不時蹦出來的朗朗上口的唱詞,很快就牢牢抓住了周圍聽衆的心。
講到後來不隻是酒保停下了手裡擦個不停的杯子,就連在角落裡一直宿醉趴着不擡頭的那幾個醉漢都慢慢地擡起了腦袋。
“*…… 狀告當朝驸馬郎,欺君王,藐王上,悔婚男兒招東床,殺妻滅子良心喪, ……*”
蘇塵正講到秦香蓮和狼心狗肺的陳世美對簿公堂的高潮段落,公正嚴明的包大人不畏強權,拿着秦香蓮的狀紙當衆質問驸馬,直問得陳世美頭冒虛汗心虛不已。
“好!包大人好樣的!”
“殺了那個狗娘養的!”
“拿了他的狗命給他媳婦賠罪!”
連續不斷的叫好聲從周圍傳來,蘇塵納悶地回頭去看,這才發現酒館裡那幾個趴在角落裡的醉鬼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跑到她身後的位置上去了,全都排排坐在桌子旁邊聽她講故事,一個個興奮地摩拳擦掌,恨不得穿越到故事裡揪着陳世美一頓好打。
蘇塵:……
這下我真成說書先生了。
可能是她停頓的那一下讓酒保以為她講太多話口渴了,趕忙殷勤地把杯子裡的牛奶滿上,迫不及待的追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你别停啊,正講到關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