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個的目的,是想知道我是否願意延續你家血脈,是吧?”
“你、你既穿着我兒的皮囊……”
“我知道。但女人要孩子不像男人,對個體健康損害極大。”楚琛冷靜地說,“我以為你會先問我如何進官場。”
“官人家更要血脈。”
“也是。那麼,等我順利活到二十三歲往後,有一定地位和财富,卧推數據達到或超出六十公斤級,如時機合适,就招贅,或借種。沒到不考慮,太容易死。”
“何為……瓦推?”
“卧推。一種衡量力量水平的方式。假設母體為樹,子嗣是果,卧推級别越高,代表樹越健壯,結出的果子越好。”
“可二十三,也太……”
“可若以果比喻你孫,你不想要它先天不足,是吧。”
“自是如此。”
“十一年時間足夠我有所作為。我的地位越高,選擇範圍就越廣,也代表孩子的先天越好。就算我上進不成,你們這好像有武功,我這棵作為母體的樹能把自己養好了練壯了,也算對未來的果實有益,對麼?”
沉默。
楚琛注視着李氏,李氏也凝視着她,神色間沒多出催婚催育失敗的怒氣,卻露出股像是懷念的東西:“你能不能給我看眼……”
“看哪?”
“你的右胳膊彎,琛兒開蒙時摔過一跤……留了疤。”
“可以。”
反正話都說開了,李氏又是這具身體的母親,楚琛坦然卷起衣袖。
果然有一處傷疤,比小指的指甲蓋略大,落在關節處,正是孩童常見的磕碰部位。李氏怔怔看它,楚琛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周遭昏暗火光,豁然意識到,李氏根本不夜盲!
“你不是我女兒。”李氏喃喃道,“我也不是你娘。”
婦人仿佛突然蒼老,踉跄着向門口挪動。楚琛愕然失聲:“那你去哪裡?”
李氏沒理她。
門開了。靠坐在角落的錢二柱慌忙站起,奇道:“這是怎麼了?哎,這是大娘子?你是去哪?小郎君,你怎麼——”
“攔住她!”
“……啊?”
錢二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倒是正好擋住了去路。李氏隻能站定。楚琛黑着臉,擡高聲音:“娘,你當真不願跟我走?”
“你待如何?”李氏轉過頭問,“你有學識,你有心思,你有親随,可我看到你,想的是我那孩兒。”
“她不如你,既不會說話,又粗手笨腳。她走了,還沒走遠,我要去找行走,給她備路上紙錢。”
楚琛張了張嘴,又悻悻閉上。李氏身邊無人,而她目前好歹還騙到了幾個可以使喚的人。她可以命令他們扣住李氏,再試試耍賴,試試撒潑打滾……
但,就像李氏說的,自己終究不是對方真正的女兒,對方也無法将自己視為親生骨肉,自己更不是耐煩天天演戲的類型……此刻硬認個娘,等情緒過去,對雙方都是徒增尴尬。
沒有意義。
天更黑了。義軍手頭并無太多照明用品,拿下莫家莊院後,也沒誰想着搜羅。遠處零星幾點微弱火光,有如荒地螢火,隻夠指出兩三個路口。楚琛目送李氏的背影漸漸沒入夜色,心裡明白這算是和自己劃了界限,對方的世界再與自己無關。
該感到遺憾麼?還是該說聲放下?亦或幹脆不死心地去追?
事實上沒有任何感覺。這具身體的原主似乎已經徹底離開,于是穿越者楚琛感到的,唯有預期落空的不悅。
甚至也不該說預期落空,像她這樣的職業鐮刀,更貼的叫法,是投注失敗,割肉離場。
然後下一場還是未知之數……
“小郎君。”錢二柱瞄眼她,“你家大娘子這就……走了?”
楚琛回神,皺眉:“你想說什麼?”
錢二柱撓撓頭:“能進去不?”
“在這說。”
“也成。”錢二柱左右瞟過,又上下打量她,憨笑道:“想不到哇,你竟是個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