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奧黛麗的一番傾訴,林願居然罕見地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他是在T區出生的小孩,Beta母親林霖是個孤兒,殺了試圖侵犯她的貴族後,然後逃到了T區。他的父親則是疑似獲罪逃亡到T區的Alpha。林願的父母之間的交流大部分是沉默,但沉默有時并不代表着厭惡,也可能是相愛後無言的默契。
T區的生活十分艱苦,物質的匮乏根本算不上什麼,器官買賣、人體實驗……殺人留個全屍都算積陰德的行為了。
這裡的小孩不多,且基本都是逃犯後代,稍微存着一點良心的,就将就養着,碰上個什麼疾病,死了也就算了。
但林願不同。
父母生下他後,帶着他東奔西走,逃開那些看似毫無緣由的追殺。即使這樣,他的父親還是教他讀書識字和人情道理。
林願就這樣在這片充滿血腥和仇恨的土地上長大了。
可惜,這到底是個罪惡與鮮血堆積的地方。
那天,一個奇怪的人到了他臨時的家,和他爸爸說了什麼。那人走後,父親的臉蒼白得吓人,嘴唇緊抿着。
父親和母親聊了一夜,他躺在小床上聽着一牆之隔的竊竊私語,“任務、軍隊、陛下……”充斥着他的耳朵,身體很困,但頭腦卻是季度清醒的。
林願知道,有什麼東西要不一樣了。
第二天,父親便離開了。
母親什麼也沒有和林願說,隻是像往常一樣,在他醒來後遞上一杯清水,然後告訴林願,以後隻有他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了。
父親走後,母親獨自一人帶着他,好在那時林願已經十幾歲了,也能替母親幹些力所能及的事,生活似乎和父親在時沒有區别。
直到林願十六歲那年,他在一個破破爛爛的草屋裡,分化成了Omega。
信息素隻逸散了一瞬,便被林願死死控制住。
害怕被T區那些窮兇極惡的Alpha聞到味道,林霖背着剛剛分化完十分虛弱的林願離開草屋。
那天在下大雨,路很難走,母親蹒跚地背着還在發燒的林願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也幸好是下雨,他們的痕迹都被雨水掩蓋,讓他們能夠順利逃脫。
自那以後,母親便病倒了。
或許早就病了,隻是她不說、強忍着。
林願找了間還算完整的廢棄磚屋安置好母親,假冒Beta去黑市掙錢買藥。
但可惜,母親的身體還是每況愈下,那些普通的藥根本不起作用。最後,林願無法,去了黑市的人體研究所,去換更好的藥。
他被蒙住眼睛,捆住身體,不知道有多少隻手摸過他的腺體。
針被紮進林願的身體和腺體,有液體流出去,有液體流進來。後頸處新長出來的器官永遠是泛着疼的,小腹下那個原本應該還在發育的生殖腔被粗暴地用藥物催熟。林願每天晚上躺在母親邊上簡陋的發黴木闆上,縮着身體緩解疼痛,不敢發出一絲呻吟。
可即使付出了這麼多,他的母親還是離他而去了。
太多太多的疼痛似乎弱化了林願的淚腺,他沒有哭,隻是默默給林霖換好了衣服。
T區也有火葬場,但那是為了防止成堆的屍體腐爛出疫病建的,一車一車的人被送去焚燒,燒出來的骨灰要麼埋了,要麼被運進黑市。
林願用做人體實驗賺來的錢買通了那裡的人,讓他在淩晨無人的時候把焚燒的爐子單獨開一次。他把母親完完整整送進去,灰燼混着燒不幹淨的骨頭被送出來。
母親睡的床也被他拆了,做了一個簡單的盒子。林願就用這個盒子帶着母親,一步一步走到海邊。
站在滿是淤泥的海灘上,他最後撫摸了一下裝着骨灰的盒子。
“撲通——”盒子沉沒在海裡,不見了。
飄得越遠越好,林願想,一定要逃離這個地方。
那時的他怨恨走得幹幹淨淨的父親,卻更期冀父親能再次出現。
但他的希望又一次被打碎了。
再一次撐着高燒和疼痛的身體回到那間屋子,門口卻站着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
格格不入,林願看着他生出的第一個想法。和他的父親一樣,即使站在滿是泥土的地上,面對低矮破爛的磚屋,也依舊看不出狼狽。
藥物已經摧殘了他的反應能力,面對陌生人,林願的警惕心微乎其微,隻剩下麻木的冷靜。
那人聽見背後的動靜,轉過身來,林願從他那雙墨黑色的瞳孔裡看見了此時的自己——肮髒、虛弱。
林願看着面前的人,比他高,臉上帶着特制的口罩,唯一露出的眼睛複雜地看着他。
沉默的人細細觀察了一番林願的臉,閉眼歎息了一聲,擡手取下了口罩。
陛下那時臉龐的青澀還未完全褪去,深邃精緻的五官就這樣擊入林願的内心。
黑色很配他。這是林願看見李沉寓的第二個想法。
“你是誰?”林願的聲音嘶啞,問完之後立馬咳嗽了幾聲。
李沉寓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遞給林願一個東西。
林願默默後退一步,見他沒有惡意,才走上前來看他手上的東西。
“這是……”
李沉寓似是有些不忍,側過頭去不敢看林願的眼睛:“你父親的……遺物。”
許久沒有聽見林願的聲音,李沉寓轉頭,發現林願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塊已經沒電的手表。
他真的好累。
不想再探究他父親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隻是問:
“我爸他……怎麼死的?”
“力竭落海。”
“嗯。”林願的聲音響起,很平靜很平靜,“挺好的,他們夫妻也算葬在一起了。”
李沉寓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此刻說什麼也沒用。
林願想從他的手上拿回手表,但當觸碰到那個堅硬物體的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長久以來積蓄的痛苦、不安與心酸,終于徹底爆發了出來。
他壓着那塊手表,彎着腰死死攥住面前這個陌生男人的手,淚水砸在泥地上,變得鮮紅,像是血。
這是一場無聲的痛哭。
林願的頭低着,李沉寓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得到。軍部的家屬營裡,從來不缺這樣的人。
他哭了很久很用力,想要把壓抑的東西借由眼淚全部帶出來。
異變卻在此時陡生。
李沉寓嗅到空氣中越來越濃郁的薄荷味,顧不上其他,當機立斷把呼吸越來越亂的人圈住帶進屋裡。
房子裡隻有一張發黴的木闆,管不了太多,他讓身體已經有些發軟的林願坐在上面,從身上拿出一個小指長玻璃瓶,扭動頭上的金屬蓋子,覆在Omega的腺體上。
容器裡的液體順着特制的細針進入腺體,林願的呼吸逐漸平緩,李沉寓見狀也松了一口氣。
剛把瓶子回收,胳膊突然被人死死抓住。李沉寓猛然擡頭,就見方才明明已經被抑制發情的林願又進入了發情狀态,甚至看起來比剛才更猛烈。
林願臉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紅,方才哭過的淚珠還挂在臉上。發熱出的汗浸濕了他的衣服,吐息熾熱,雙眼泛着迷茫,伸着脖子無助地尋求幫助。
李沉寓大驚失色,這可是壓縮的高濃度抑制劑!
這裡雖說偏僻,他來這裡前也特地處理過,一時間不會有人再過來。但若是讓林願一直保持這個狀态,難保不會出事。
看着已經快徹底進入發情期的Omega,李沉寓咬咬牙,按住林願的大腿穩住他的平衡,同時另一隻手輕輕摟住他的肩膀,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高等級Alpha信息素注入,已經被過度使用的腺體被這樣一咬更疼了。
但更糟糕的是,本應能緩解Omega發情的臨時标記,此時卻反而成了發情的催化劑。林願體内那些亂七八糟的藥物,在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下,瘋狂地昭示着它們的存在感。
臨時标記結束,林願的褲子卻已經被洇濕了。他的手用力掐住Alpha的肩膀,試圖壓制這羞恥的反應,但終究無濟于事。
李沉寓也有些呆滞,高濃度抑制劑和臨時标記都用上了,面前這個Omega卻反倒是更快進入了發情期。
那現在就隻剩下一個方法了……
林願和李沉寓默契地擡頭對視一眼,又同時向旁邊撇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最後,被情熱燒昏頭的林願一咬下唇,瞄準面前人的嘴巴就吻了上去。
反正他挺帥的,林願快燒成漿糊的腦子裡還有閑心胡思亂想,不虧。
李沉寓的狀态其實也不遑多讓,Omega已經發出了允許的指令,那剩下的隻要按照AO的本能就行了。
他們滾作一團,昏暗潮濕的屋子裡,陰冷被逐漸驅散,隻留滿室旖旎情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