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那種因為常年缺少光照,所以天生白皙的膚色,更像是那種毫無血色的慘白。
隻有一兩張的話,可能是天生身體虛弱,還勉強說得過去。
可是,這節車廂内,數量衆多的乘客,每張五官各異的面容上,都塗抹着同樣慘白的膚色。
看久了,着實有些滲人。
隔間的推拉門,大都沒有被關閉,透過敞開的一扇扇門,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隔間内的景象。
隔間裡有四張床,按照相對的上下鋪進行擺放。
乘客基本都窩在左側的隔間内。
他們有的在睡覺,有的在攀談,甚至連湊桌玩撲克牌的乘客,都不在少數。
至于右側的小桌闆旁,同樣稀稀拉拉地坐着幾個乘客。
他們多半扭頭看着窗外的風景,不發一語。
明明是非常有“人氣”的畫面,放在任何一輛列車上,都算得上是常見,寇栾卻感受不到哪怕一絲的溫度。
即使忽略乘客的外型,隻看他們的動作,寇栾依舊察覺到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是什麼呢?
寇栾暫時想不透。
算了。
他幹脆放棄思考,選擇吸了吸鼻子。
一陣淡淡的腐臭味闖入鼻腔。
坐過長途列車的人都有經驗,車廂裡的味道,一般都不會特别怡人。
腳臭味夾雜着人身上的各種體味,最終混合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持續沖擊着乘客的鼻腔。
然而,這種味道絕不會是如此明确的腐臭味。
寇栾蹙起眉頭。
他還注意到了,即使他們四個人,毫無遮掩地穿行在車廂内,也根本無法引起其他乘客的注意。
就像是看不到他們似的,乘客們自顧自地做着手頭的事情,連眼珠子都沒往這兒轉動。
寇栾決定測試一下。
他在經過下一個小桌闆的時候,“不經意”地踩了一下獨自坐在這個小桌闆旁的乘客的腳。
“不好意思。”
寇栾立即收腿。
被他踩中的乘客,是一個年輕男人,此時正同樣扭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聽見寇栾的道歉,他才緩緩地轉過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被慘白的膚色,襯得愈發深幽,乍看之下,像是被硬生生挖出的兩個空洞。
他不發一語地打量着寇栾。
寇栾的額頭邊沿,不自覺地滲出了幾滴汗珠,他用餘光瞟到,四周的乘客,似乎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地凝視着他。
好像又有點兒冒險了。
他在心底對狡黎說了句“抱歉”,實際有沒有歉意,隻有他自己知道。
“沒關系。”
就這樣僵持了數十秒,年輕男人突然笑了笑,輕聲地說道。
對方的音量不高,但音色還算正常,笑容的弧度,也頗為合理。
寇栾松了口氣,他沖着回過頭的狡黎,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狡黎繼續往前走。
總的來說,這個險冒得還挺值。
在沒有受到傷害的同時,還順便驗證了他的猜想——
車廂裡的其他乘客,不僅能夠看見他們,而且還能夠和他們互動。
然而,出于一些未知的原因,他們刻意擺出了一副沒有注意到他們到來的模樣。
會是什麼原因呢?
寇栾暗自思索道。
一節車廂不算很長,大約走到中後部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完全空置的隔間。
“難道是留給我們的位置?”池晟的目光一喜。
“有可能。”寇栾點了點頭。
保險起見,他還是讓走在最前方的狡黎,把剩下的空間,先探完再說。
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狡黎就走了回來。
“後面的隔間都有人。”對方言簡意赅地說道。
“看來,的确就是這裡了。”寇栾看向左側的隔間,“我們進去吧。”
雖然還沒搞明白,這一局遊戲,究竟潛藏了什麼危險,但他們四個人,不可能一直站在過道上。
如此狹窄的過道,讓他們的交談和行動,都變得極為不便,他們必須找個寬敞點的地方。
“中途會不會有别人上車啊?”曾芸靜卻顯得有些擔心,“我們有可能占了他們的位置。”
“沒關系,小靜。”池晟出言寬慰道,“假如真的有乘客找過來,我們到時可以再把位置讓給他們,現在,大家還是聚在一起,比較安全,如果我們選擇其他的隔間,注定要分散開來。”
“嗯。”曾芸靜點了點頭,“我聽你的。”
很快,四個人就順利地在這個空蕩的隔間裡落座。
雖然有四張床,但沒人會真的心大地躺下休息。
他們坐在下鋪的兩張床上,兩兩相對。
車廂的兩側都有窗戶,雖然在站台的時候,他們透過窗戶,看向車廂的内部,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如今,他們進來之後,卻可以通過窗戶,看到外面的風景。
寇栾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窗外的風景,簡直再正常不過。
花花綠綠的植被,在畫面裡不斷地後退,除了偶爾閃過的建築,大部分都是自然的風光。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池晟看向寇栾。
聞言,寇栾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扭過頭,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字——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