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芸靜從人群的掩映中走了出來,盡管雙腿不自覺地發着抖,她還是沖着車廂内的人喊道:“叔叔阿姨,你們還在嗎?”
沒有任何回應。
車廂内的乘客,似乎也完全聽不到她的喊話,又成了之前那副徹底無視他們的模樣。
“小靜,你在幹什麼?太危險了!”池晟走上前,拽住她的肩膀,有些生氣地吼道。
“我必須确認他們的安全。”曾芸靜執着地說道。
“你!”
“一起去吧。”寇栾開口說道,“反正肯定要進去。”
“……好吧。”
池晟本想再說些什麼,但他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變成了無奈的妥協。
“謝謝。”
曾芸靜充滿感激地看了一眼寇栾。
做完決定之後,曾芸靜先将之前她去規勸那對老夫婦時,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衆人,然後一行人才小心翼翼地向着車廂内部走去。
旅客對于他們的進入,依舊毫無反應。
曾芸靜走在最前方,憑借記憶帶領着衆人,向老夫妻的位置走去。
“到了。”她停下腳步,“就在前面那個隔間裡。”
她本打算直接走進那個隔間,但是不知為何,她的雙腳怎麼也邁不開步子,完全不聽她的使喚。
“我先進吧。”
位于第二位的寇栾,主動伸出手,拍了拍曾芸靜的肩膀。
走道狹窄的緣故,他側過身子,繞過了她的位置,繼續向對方指的那個隔間走去。
“你——”曾芸靜忽然從後方,拽住了他的右手,力度很大,讓他無法輕易掙脫。
“怎麼了?”寇栾回過頭,眼神透露着一絲疑惑。
“……沒什麼。”片刻後,曾芸靜垂下頭,松開手,“一定要小心。”
“好。”
望着他們的背影,池晟的眼中,逐漸漫上了隐蔽的陰翳。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倏地傳來了一聲輕笑。
霎時間,池晟整個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他立即收斂了自己的神色,輕咳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回過頭,發現發出笑聲的人,竟然是寇栾的SSR——
狡黎。
他不認識狡黎,隻能通過本局遊戲裡,對方為數不多的幾次發言,大概判斷出,對方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
但狡黎和自己之間,應該不存在任何恩怨,也看不出他們幾個人的暗流湧動,隻是一個單純的工具人角色。
池晟稍稍放下心來,身體不再緊繃。
再擡眼的時候,寇栾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裡,大概已經進入了隔間。
他猜得沒錯,進入隔間的寇栾,先是打量了一下這裡的環境——
幾乎和第二節車廂的隔間一模一樣。
不過,這裡的出血量……
寇栾的眉頭緊鎖。
他想,他大概找到血迹的源頭了。
寇栾的視線向下——
他進入的這個隔間裡,如今還剩下三個人。
不,三個人的描述,可能不夠精确,實際應該是兩個多人。
會這麼說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三個人中的其中一位,此時已經不再完整。
隻見張大媽呆呆地坐在一側的下鋪上,她的體型微胖,再加上為了登山方便,下半身隻穿了一條寬松的繡花鍛制褲。
然而,此刻她右邊的褲管,從大腿根起,就已經變得空空如也,和左側的充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血液将那些老年人格外喜愛、顔色鮮豔各異的花飾,統一染成了刺目的深紅。
乍看之下,像是一張張兇相畢露的鬼臉。
按理說,這樣的傷口,必然傷到了腿部的動脈,張大媽就算能夠撐着最後一口氣不死,至少也應該陷入了昏迷。
可是,看她現在的模樣,除了面色極度蒼白以外,幾乎不存在其他的異常。
寇栾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不再滴血的褲管,隐約地明白了點什麼。
無論如何,車廂内如此海量的血液,應該不會是完全出自于她的傷口。
那麼,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根據曾芸靜的描述,車廂裡應該有四個人,兩名原有的旅客,再加上這對老夫婦。
現在,四人中隻有章大爺,完全失去了蹤迹。
寇栾很清楚,這麼大的出血量,張大爺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可是即便如此,為什麼完全看不見對方的屍體?
就連張大媽失蹤的右腿,此刻都完全沒有留下痕迹。
疑點太多了,寇栾還是決定開口詢問一下。
“張阿姨?張阿姨!”他試探性地呼喚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這裡發生了什麼?你還好嗎?”
聽見寇栾的聲音,張阿姨緩緩地扭過了頭,她身體的其他部位,卻完全沒有被帶動着挪移,這讓她的動作,從整體看起來,顯得極度詭異。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寇栾的臉,眼眶凹陷,像是兩個毫無生氣的孔眼。
寇栾忽然聯想到了這輛車上的其他乘客。
就這麼對視了幾秒,張阿姨又将她的頭,慢慢地扭了回去,全程一言未發。
坐在她對面的兩名乘客,一個人正躺在下鋪休憩,另一個人坐在這個人的身邊,微笑着靜靜地看着對方的睡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