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内瞬間爆發出了沖破喉管的尖叫,就像是即将進入屠宰場的雞。
幾秒後,乘務員摸出了一個年齡大約在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毫不猶豫地夾在了自己的腋下。
相比于他肥碩的體積,身高正常的成年男子,簡直像是某種瘦小羸弱的寵物,可憐兮兮地耷拉在他的腋下。
乘務員再度邁開了步子。
他一路走到了盡頭處倒數第二個隔間旁,又從内部摸出了一個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的少女,夾在了他另一側的腋下。
“夠了。”
乘務員笑了笑,代表嘴巴的那條線,艱難地上咧着,隐約露出了幾顆層次不齊的黃牙。
果然是廣播裡的聲音。
又一個猜測得到了印證,寇栾暗自點了點頭。
不過,這種外觀的“人”,居然能夠擁有如此清亮的嗓音,對比還真是強烈啊。
說來也怪,明明被拿起的時候,叫聲如此凄厲,一旦被夾在了乘務員的腋下,那兩名被選中的乘客,卻蓦地安靜了下來。
他們的面色灰敗,如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說完那句話之後,乘務員就緩慢地轉過了身,邁着愈發沉重的步伐,向着前方走去。
寇栾敏銳地察覺到,在乘務員的“夠了”脫口之後,其餘的旅客,似乎都放松了下來,他們不再緊繃着神經,反而露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乘務員不再向着隔間内張望,他左右夾着兩個旅客,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直到完全看不見對方的身影,曹貴才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壓迫感太強了。”
他邊搖頭邊說道。
對于他的感慨,衆人紛紛表示了同感。
“去最後那節車廂,讨論一下?”
池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他幾名玩家。
“好。”
寇栾點了點頭。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這節列車的末尾。
“你們怎麼看?”曹貴一屁股坐進了隔間裡,“那個乘務員,為什麼要突然出現?他又為什麼要帶走兩名旅客?”
“你們應該都注意到了乘務員的身材。”寇栾思索着說道,“他出現之後,我才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事?”池晟好奇地問道。
“這輛列車上的旅客,沒有一個是肥胖的身材。”
“好像還真是!”曹貴回想了幾秒,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除了瘦子,剩下的基本都是中等身材。”
“他們常年處在饑餓裡,這一點倒是不難解釋。”寇栾繼續說道,“問題是,乘務員為什麼會胖成了那副樣子?”
話音剛落,衆人就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答案。
“……”
于是,他們集體陷入了沉默。
“我們隻看到了第三節車廂的情況,你們說,乘務員還會去别的車廂覓食嗎?”曹貴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覓食”這個無比精準的動詞,不免讓衆人感到了一陣戰栗。
“應該不會。”寇栾搖了搖頭,“首先,列車再度啟程之後,我們就直奔着第四節車廂而來,而迄今為止,乘務員并沒有進入這節車廂。”
“其次,乘務員之所以會選擇第三節車廂,很可能是因為這節車廂裡的乘客,分食了章大爺和張大媽的一條腿,成功地果了腹,乘務員在刻意選擇肚子裡有油水的旅客。”
“最後,我們剛才都看見了,他已經朝着反方向離開了,再加上他的那句‘夠了’,他大概率不會再回頭了。”
寇栾分析得有理有據。
“有道理。”
曹貴瞬間放下心來。
“既然如此,旅客何必要分食玩家?”池晟不解地問道,“這不是害人害己嗎?”
“哪怕清楚這個道理,又有幾個人,能夠對抗住饑餓的本能?”寇栾搖了搖頭,“都是為了逞一時之快。”
聞言,池晟不說話了。
“如果我們分析的沒錯,那這一局遊戲,應該有一個食物鍊,玩家位于最底端,第二層是原本的那些旅客,最頂層是乘務員。”寇栾得出了結論。
“玩家還真是任人魚肉啊。”曹貴聽得一臉苦相,“太恐怖了。”
“不僅于此,還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情。”寇栾突然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這隻是列車上的情況,我們在列車下的時候,曾經被蝗蟲群捕獵,也就是說,蝗蟲在食物鍊中的位置,應該和列車上的旅客類似,這意味着蝗蟲的前身,很可能同樣是——”
“玩家。”
“玩家?”曾芸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玩家怎……怎麼會變成那副樣子?”
“誰知道。”寇栾聳了聳肩膀,“總之,大家注意安全吧。”
列車仍在行駛中,窗外的風景,也已經再度變得平庸,關于下一站的線索,目前依舊是零,他們隻能靜觀其變。
“上一站的站名叫‘春日’,既然一共有四站,數量正好和四季對應,下一站有沒有可能與‘夏’有關?”
曾芸靜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事實上,同樣的猜測,曾經浮現在每一位玩家的心頭。
然而,即使做了這樣的猜測,對于當前的遊戲局勢,也幾乎無法産生幫助,因此,一直沒有人,明确地說出來。
而曾芸靜之所以會這麼說,必然是出于好心,寇栾張了張嘴巴,正準備回應個一兩句,就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疲憊感。
他眸光一凝,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其他幾位玩家,毫不意外地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困倦。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玩家在“引”裡,壓根兒就不需要睡眠。
“不用擔心,應該是設定。”寇栾言簡意赅地說道,“大家就在這兩個空的隔間裡休息吧。”
畢竟,在随時都有可能睡着的情況下,前往别的車廂,根本就不現實,正好這裡有兩個空隔間,簡直像是特地為他們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