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個隔間裡,那些堆積如山的旅客,早在列車重新啟動之後,就第一時間蘇醒了過來。
他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就連皮膚上因為重擊浮現的淤青,都在瞬間消失不見。
寇栾邊走邊悄悄地觀察着這些行為舉止恢複了正常的旅客。
雖然他們的傷口,都無一例外地恢複了原狀,但是不知道他們,是否留下了被玩家暴揍的不美好回憶。
僅僅憑借那些旅客此時此刻的神态,寇栾壓根兒看不出任何端倪。
……算了。
他收回隐秘的視線,不打算再繼續浪費精力。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末尾處那兩個重新變得空蕩的隔間旁邊。
寇栾閃身進入了最後一個隔間,還沖着隔間外的池晟,招了招手。
見狀,池晟卻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他本以為他們是來幹架的,然而,隔間内如此狹窄,他們怎麼伸展得開?
池晟疑惑地進了隔間,怒火因為疑惑,已經消散了大半。
寇栾坐在下鋪的床面上,姿态閑适地看着他,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傻站着幹嘛?坐下啊!”
說着,寇栾努了努下巴,示意池晟坐到他的對面。
聞言,池晟又呆呆地坐了下來。
然而,說完那句話之後,寇栾似乎就失去了交談的欲望,他偏過頭,将視線投向窗外,興緻勃勃地觀賞起了平平無奇的風景。
大約過了一分鐘,池晟就忍耐不住了。
“不打架嗎?”他開口問道。
聽到池晟的問題,寇栾輕笑一聲,重新看向了對方:“你就隻有這一個問題想問嗎?”
“……啊?”
池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下一秒,他終于反應了過來。
“你和小靜究竟是什麼關系?”生怕寇栾反悔,池晟一鼓作氣地問道,語速飛快。
“朋友。”
最起碼現在是。
寇栾的臉上,寫滿了坦然。
“可是——”
池晟的臉上,卻寫滿了狐疑。
“不論之前的芸靜,對我懷有怎樣的情感,在知曉了我的性向之後,我們之間,就絕無任何暧昧的可能了。”
“……啊?”
池晟再次傻眼了。
“沒錯。”寇栾神秘一笑——
“我是Gay。”
他想得很清楚。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撒下,就會在心裡,迅速地生根發芽。
無論當事人怎麼解釋,都無法消弭那股逐漸蔓延開來的不信任感。
即使當事人在未來,各自有了新的戀情,池晟也可以懷疑,他們依然在暗度陳倉,甚至各自步入婚姻殿堂之後,也可以臆想他們婚内出軌的情景。
總之,類似今天的争吵和對峙,會無窮無盡地持續下去,直到關系徹底破裂。
唯一的辦法,就是将這顆懷疑的種子,掐滅在萌芽的階段。
然而,池晟的性格,明顯屬于不易被說服的類型。
隻要他認定了某件事,在缺乏絕對證據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偏執地堅持己見。
倘若寇栾能夠拿出絕對性的證據,或許可以消除池晟和曾芸靜之間的矛盾,而問題就在于,他拿不出任何證據。
自由心證的事情,他哪裡給得出所謂的憑證?
至于實話實說,就更加不可取了。
畢竟,就連曾芸靜那麼溫柔的性子,都沒有向池晟坦白,她和寇栾曾經的戀人關系。
假如寇栾選擇在此時此刻,一股腦地将這些過去說出來,不啻于火上澆油。
估計就連曾芸靜都要懷疑起他的行事動機了。
因此,又一條路被切斷,留給寇栾的選項,隻剩下了最後一個——
撒謊。
當然,即便是撒謊,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寇栾可以撒謊,說他一直都有對象,這樣做看似合情合理,但就像他之前推理的那樣,這種謊言不足以打破池晟的全部懷疑。
對方完全可以反駁,曾芸靜一直對寇栾懷着單相思,而他自己從頭至尾都是一個替代品。
隻有從源頭杜絕了寇栾和曾芸靜産生任何關系的可能,池晟才會完全地信任曾芸靜。
而适齡男女之間,滋生愛意的概率為零的情況,有且隻有一種——
一方的性向不直。
曾芸靜正在和池晟談戀愛,更何況,寇栾之所以會找池晟單獨進行交流,就是為了修補池晟和曾芸靜的關系。
那麼,這個性向不直的人,自然不能落在曾芸靜的身上。
于是,寇栾隻能用無比冷靜的神情,說出了剛剛那句堪稱“驚世駭俗”的話語——
我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