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瘋了。”解思量忍不住說,此刻他正開車沿着馬路慢騰騰地行駛,暗中跟蹤檢寒之。
他既怕被檢寒之發現,不敢靠太近,又怕離得太遠跟丢了人,隻能躲在暗處窺視。
愣神的功夫,檢寒之已經拐進了一處窄巷。窄巷的另一邊,通向一個廢棄已久的廠房。
解思量盯着地圖,若有所思。
他糾結着要不要親自下去看一眼。沒過一會兒,檢寒之居然自己從窄巷裡出來了。
他看上去像是跟人打了架,衣服和頭發都比來時淩亂,手裡拿着個什麼東西,身上還有血。
檢寒之踉跄着在牆邊站定,拿着手機似乎在跟人電話,但隻說了幾句就挂斷了,接着又“哐啷”往牆角垃圾堆裡扔了個血糊糊的東西。
扔完,他突然朝馬路對面望來一眼。
解思量心中一沉,坐在車内巋然不動,目光透過單向透視車窗,定定看着檢寒之。
檢寒之看了許久,似乎沒發現那道盯着自己的目光,遂收回視線,轉身離開窄巷。
解思量耐心等了幾分鐘,直到檢寒之身影消失在街巷,他立刻下車,走到垃圾堆前,一眼便看到了檢寒之剛才扔掉的東西。
他瞳孔蓦然收縮。
“嘀嗚——嘀嗚——”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警笛聲,正朝着解思量的方向逼近!
解思量猶豫片刻,脫掉西裝外套,包住垃圾桶裡的東西,在警笛聲靠近之前,迅速帶回車上,扔進後備箱。
“咔哒”一聲,後備箱被黑暗籠罩,将那驚駭的秘密悉數隐藏。
解思量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梁申在電話那頭興師問罪:“老解!你看看現在幾點了,說好的今晚來我這兒吃飯,你人呢!?”
警車恰好在解思量車前停下,解思量面上淡淡,打着方向盤,給警車騰空。
“工作耽誤了,晚幾分鐘,馬上來。”他說。
窄巷裡不知發生了什麼,現場被重重警戒線封鎖。解思量不露聲色地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後備箱,待收回目光,正巧與警車旁一個三十來歲、孔武有力的男人對上視線。
他看了眼對方的肩章,猜測應該是隊長之類的職務。
解思量表現得像一個恰好路過的普通路人,他錯開目光,開車離開。
“老解!坐,想吃什麼随便點,甭跟我客氣。”梁申招呼解思量。
解思量随意翻看菜單:“你不是說,今晚上你表哥也來麼,怎麼就隻有我一個?”
他跟梁申認識這麼多年,他家裡那些人,就隻有這個表哥還沒見過了。
“他?甭提了,他大忙人!一年到頭他爸媽都見不着他幾回。這不,金水巷剛出了事,他臨時出任務去了。”
金水巷?解思量動作一頓。
“哎,你不就是從金水巷那邊開車過來的嗎?”梁申突然想起來,“怎麼,你沒看到一連串警車警察?裡面職務最高的那個,就是我表哥。”
“哦,沒注意……金水巷怎麼了?”解思量裝作漫不經心。
“聽說是死人了,死了三個男的。”
結束晚飯後,解思量沒回自己莊園,而是一個人開車來到桂灣小區。
路邊三三兩兩有一些出來散步的居民,解思量等周圍都沒了人,才下車取出後備箱裡撿來的那樣東西。
夜深了,他獨自上樓,回到那套空蕩蕩的新房。
将東西放到操作台上,解思量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縫,望向對面樓頂——那間破陋的小平房此刻黑燈瞎火,一片靜悄。
檢寒之顯然還沒回家。
解思量頓了頓,回到操作台旁邊。他輕手輕腳地打開外套,裡面靜靜躺着一把帶血的匕首。
他将匕首推到一邊,從操作台下掏出一大團泥巴,混了水,開始照着檢寒之的模樣捏泥塑。
快要成型時,對面電燈“啪”地亮起——檢寒之回來了。
解思量停下手中的活,連上遠程監控設備,畫面中,小平房關門閉窗,一條淡綠色的破布窗簾卻擋不住屋内情形。
解思量腦海中揮之不去檢寒之脫衣服的身影,他低頭看着眼前的泥塑,伸出手,指尖順着泥塑脖頸的青筋脈絡輕輕摩挲。
檢寒之洗完澡,隻穿了條緊身短褲,到天台拿取晾曬幹淨的背心。
白色的棉質布料沿着檢寒之脖頸一路滑過後背、滑過後腰,最終擋住腿根,裸露在外的雙腿又直又長……
解思量合上眼,腦子裡浮現出剛才看到的畫面,他兩手掌住泥塑的後腰,指尖向下一摁,壓出兩隻圓圓的腰窩。
“砰。”門被輕輕關上,檢寒之進屋了。
良久,解思量緩緩吐出一口氣,抱起那隻泥塑,往操作台上狠狠一砸。
他冷眼睨着那攤爛泥,好像砸的不是泥塑,而是某個人。
不完美的東西,就該徹底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