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是個很斯文的人,在甯嘉記憶裡,他一直是這個樣子,當初招新,在甯嘉轉過頭表現出明顯的不感興趣的時候,也會站到他面前,問:“學弟,要不要考慮來我們學生會?”
那一刻,甯嘉直面感受到了林縱的顔值暴擊和溫和平穩的聲線。
心想: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又想:我怎麼可以拒絕這樣的人。
甯嘉擡起頭,抿掉嘴唇上的茶水,用當初别無二緻的語氣問:“我啊?”
甯嘉好像并不生氣,可畢竟不是當年的場合了,雖然眼前的場景和他們當下的關系有點暧昧,但林縱這樣的問話其實很冒昧,他笑了下:“嗯,怎麼,你要也打我一頓嗎?”
按照甯嘉平時的人設就會說“啊,那也不至于”,然後幹脆地拒絕。但他這會兒竟然短暫琢磨了一下,眉心輕輕擰了擰,一反常态地說:“我考慮考慮。”
這不符合甯嘉的爽快性格。
林縱還是笑,一貫的溫和:“嗯,不着急。”
幾年沒見,也不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兩人其實沒那麼多話可以聊,飯也吃過了,也到了快上班的時間。
“學長,你要上班了吧?”甯嘉問。
林縱穿得很正式,一身的工作狀态,白襯衫沒有系領帶,扣子解了兩顆,袖子拉到手肘處,西裝長褲,黑色皮鞋,像是上班途中過來随手完成一個任務。
腕部帶着一塊藍金手表,反正是甯嘉看不懂的牌子,林縱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天殺的相親終于要結束了,甯嘉心裡松了一口氣,心思活絡起來,話也變多了:“大夏天的,誰會在中午相親,這時間誰選的,”頓了頓,“學長,不是你吧?”
林縱笑說:“不是。”
甯嘉一臉嫌棄:“我就說,你不是這麼無聊的人。”
“那走吧,”林縱站起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大熱天就不适合在外面晃,等車坐公交都很麻煩。
大概是知情,但是林縱沒說他們這場慌裡慌張的相親到底是因為什麼,甯嘉也不想追問,當然也不想那麼早回去,他住在江軟家,可江軟現在不在家。
怕耽誤林縱上班,甯嘉說:“學長,你給我找個順路的商城放下吧,我想逛一逛。”
林縱說:“好。”
這個天還是商城涼快,空調不要錢似的開,冷風充斥着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燥熱煩悶的夏天,好像短暫地消失在甯嘉身邊。
路上林縱說要把甯嘉放進停車場,因為正門過去還有一小段路要走,甯嘉在副駕駛上搖搖頭:“沒事啊,沒有很熱,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沒那麼矯情。”
林縱也就沒有強求。
沿着扶梯上去,商城二樓正對着的就是一排按摩椅,甯嘉慢慢地走遠了,繞到另一側接近邊緣的位置,果不其然也有,找了個最旁邊的位置坐下,刷了錢,感受了二十分鐘舒坦的時間。
商城很高,大概有七層樓,頂部裝着一塊透明大玻璃,盛夏的陽光沒有阻擋地照進來,讓每一層樓都亮堂堂的。
甯嘉舒服地眯起雙眼。
按摩球一下下掄着甯嘉的腦袋,把他的腦子攪成一團,亂糟糟的,什麼畫面都占一點。
江軟在家吃了飯,把他爸緊趕着回去公司上班,生無可戀地給甯嘉發消息:這狗日的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手機響了一聲,甯嘉慢悠悠掏出來看消息,被某個字眼戳中了情緒,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卧槽。”
江軟:不回我消息?
江軟:還沒結束?
江軟:嘉嘉,這我可就看不懂你了啊,不喜歡不要吊着人家,上了年紀的人很吃你們小年輕這一套啊。
甯嘉在打電話,鈴聲響了兩下,電話被接通,沙啞的男聲傳過來:“喂。”
“楊哥,你還在睡?”
楊哥不太高興地問:“到點了嗎?”
甯嘉看看時間,楊哥通常一點半醒,不到點鬧不響,就算隻差一分鐘他也不讓任何人打擾:“還差兩分鐘。”
楊哥迷迷糊糊:“那我就是還在睡。”
甯嘉說:“好的。”
楊哥硬是被他無語醒了,坐起來,手機拿在耳邊:“你回來了沒?那邊這麼吵,在車站了?”
“沒,”甯嘉有點惆怅,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十天假期要結束了,但他好像暫時回不去,又或者說他還沒有決定好,“我還在予市。”
楊哥沒聽出他話裡的潛台詞:“回來也沒有早了,趕緊吧。”
甯嘉說話的聲音很輕:“楊哥,我可能回不去了。”
這苦了吧唧的語氣,萎靡不振的調調,楊哥一聽知道這小子有事:“什麼意思?你怎麼了?被綁架了?需要哥做什麼?”在某種層面上,楊哥和江軟還挺像,激情四連問,可惜和事實毫不相關。
反正也瞞不住,甯嘉便說了實話:“我好像要結婚了?”
楊哥震驚:“結婚還能好像啊?”
甯嘉歎氣:“我也不知道。”
楊哥換了個說法:“什麼時候談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