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性在一起吃飯還是快，談論的話題不多，吃飯速度就會變快，不到一個小時桌上的菜都空得差不多了。

“要去看電影嗎？”林縱适時問。

這個時間還早，不到晚上九點，予市的夜晚向來熱鬧，夏天更甚，這麼早回家睡覺好像會對不起滿天繁星，夏夜的溫熱中帶了點涼爽，甯嘉走在路上，頭發絲都被吹起來了。

“我問問江軟回家了沒。”甯嘉合情合理地說，“我現在住他那裡，他要是回家了我就陪他玩去，沒回我們就去看電影，可以嗎？”

沒問甯嘉為什麼住江軟家，就像甯嘉不問林少為什麼會說那樣話一樣。非機動車駕駛的通道上偶爾會有小電驢經過，林縱攬着甯嘉的肩把他往裡面帶帶，然後停了一步，走到了甯嘉左側：“好。”

給江軟發消息的時候，甯嘉順嘴問：“學長，你不認識江軟吧，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和我是同班同學，不過他沒有進學生會。”

江軟很明确自己人生的定位，吃喝玩樂不要繼承家産，所有對社會有貢獻的事他都不要做，其中也包括在學校裡有可能發揮自己人生價值的事情，就比如進社團或者部門。

“但是他姓江，”甯嘉說，“學長你知道江家嗎？”

林縱說：“知道，應該見過。”

沒有立馬收到江軟的消息，甯嘉熄滅屏幕，驚訝地問：“畢業以後見過的嗎？在予市？”

“對，江伯伯和......”說到這裡林縱停頓了一下，“我爸是朋友，兩家有生意往來，江伯伯的三個孩子我都見過，江軟應該是最小的那個。”

“不應該啊，”甯嘉犯嘀咕，“他沒說見過你呢。”

林縱笑了下：“可能他确實沒有見過我。”

甯嘉偏頭疑惑：“什麼意思？”

江家的小兒子不學無術，被他爸連拖帶拽才屈尊降貴來參加某個不算重要的商務宴會，被牽着走了兩圈江軟就不肯動了，窩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玩手機。

林縱就是在這樣的場合看到江軟的，一個低着頭什麼都不需要做的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聞凱曾經說過想要站到很高的位置上，可以被人看得起，江軟好像不一樣，他不希望自己被注意到，所以連身處的位置都很隐蔽，也不想要獲得任何來自他人的關注。

江軟和他們這樣的人不一樣。

林縱站在昏黃色的路燈下，光束打在他的英俊的臉龐，嘴唇很輕地動了動，眼角依舊是帶着笑意的：“我見到他，他沒見到我的意思。”

林縱連小少爺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事後和聞凱提起來，兩人更多的是羨慕和唏噓，人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事實上有的話，也輪不到他們選擇。

江軟那邊回過來消息：這麼快就回家了？你學長行不行啊？

甯嘉：......警告你不要亂開車。

江軟：嘉嘉，污者見污。

甯嘉不想理他了：你不回來我就再逛一下。

江軟：和你學長？

甯嘉：應該吧。

江軟：害羞什麼，你學長一定可以的！

“......”

甯嘉從手機裡回神，一身正氣：“學長，我們去看電影吧。”

甯嘉很少看電影，和女同事不應該，和男同事更犯不上，從小在岩市認識幾個朋友，大學畢業後各自留在别的去處，甯嘉是唯一留下來的那個，沒想到最後，自己也會走。

“這附近剛好有家電影院，”林縱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調出購票界面，遞給甯嘉，“有什麼想要看的題材嗎？”

連手機都沒接，就這林縱的手，甯嘉把手機往回推：“我不知道啊，我都不關注這些的，學長你看着買就可以了。”

因為挑食，所以林縱點什麼反而都可以，又因為不關注電影，所以林縱選什麼也都沒有意見。

飯後消食，影城也不遠，兩人就多走了幾步，他們今天談話到現在，有太多的場合讓林縱問問甯嘉考慮的怎麼樣了，還好林縱沒問。像在校園裡散步，因為碰上順路的學長，一起走了一段路，舒适的氣氛讓甯嘉覺得輕松。

影城在四樓，邊上有一間台球室，才出電梯，甯嘉就被吸引了注意，顧不上林縱的反應，腦袋和身體都往台球室的反向扭了過去，林縱一轉頭，隻看見一個清澈的後腦勺。

“想玩？”林縱問。

碰上真正喜歡的東西，甯嘉又很坦誠：“想玩。”

“那就去，”林縱的執行力比甯嘉想象的還要驚人，話音剛落，人已經走到甯嘉前面去了。

甯嘉連忙拉住林縱的胳膊，顧不上應該不應該就抓得牢牢的：“不是買了電影票嗎？不看電影嗎？”

林縱回頭的時候，視線很輕地落在他和甯嘉交握的地方，然後去看甯嘉的臉，語氣平淡：“長大後會越來越難碰到喜歡的東西，好像知道有些東西本來就不該是自己的，連膽子都小了很多，所以遇到喜歡的東西應該立馬就擁有。”

甯嘉驚訝地望向林縱。

林縱挑眉：“怎麼了。”

甯嘉難以相信：“學長，你也會有喜歡但得不到的東西嗎？”

林縱笑說：“不是。我隻是也很難碰上自己喜歡的東西。”

甯嘉也笑笑：“因為喜歡的都已經的到了吧。”

“可能吧，”林縱看着甯嘉的眼睛，“所以現在想好要去做什麼了嗎？”

“想好了，”甯嘉也不知聽沒聽進去，“要去看電影。”

暑假在即，不上不下的時間段，影院裡沒有特别好看的電影，影片是随意選的，哪個不需要等就看哪個，兩人沒談過戀愛的人就這麼在關了燈的影廳裡打發時間。

林縱上班一直很忙，像是有根無形的絲線一直吊着，聞凱有時候都佩服他，又說不出什麼勸慰的話，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知道林縱想要什麼，所以從來不會阻止。

難得的休息時間，一部爛片林縱也看得很認真，甯嘉就不一樣，看得出來爛了，就不想浪費時間，于是他在看林縱。

還在學校的時候，甯嘉隻和林縱在校外見過一次面，那是部門裡舉行的一次會餐，人很多，先是吃飯，然後喝酒，四五桌人，林縱坐在離甯嘉最遠的一桌，他身邊總有人不停地和他說話。

那段記憶裡，林縱一直像一顆星星，明亮而遙遠地挂在遠方，甯嘉摸不着，卻一直能夠看見，他其實對林縱沒有非分之念，事到如今也是一樣，雖然因為相過親的關系會讓他做一些不該有的聯想，但好像想歸想，又從來不覺得應該成為真實。

遙遠的星星突然有一天出現在甯嘉面前，那麼近的距離，他無法不被吸引，想要多看幾眼，想要看個仔細清楚，想要在未來再回憶的時候想到的不再是那場聚會裡他始終沒有往前走的腳步。

而是現在，林縱就在他身邊，很近很近的距離。

“甯嘉。”

甯嘉沒反應過來。

林縱平靜地問：“你還要看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