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嘉:“......”
不知道林縱現在在幹什麼,甯嘉都想了一晚上了,越是熱鬧的場合,歡笑聲越大的時候,他越想林縱,因為知道他一個人在家,那些熱鬧與嘈雜都與他無關。
在這樣的場合裡,甯嘉的身體跟着音樂的節奏不由自主地晃動,在想到林縱的時候,心卻很平和很安靜,像浸泡在暖冬的泉水裡,很溫暖的感覺。
散場的時候果然是隻剩下甯嘉一個清醒的人,連楊哥都半醉不醉地挂在甯嘉身上:“我隻讀到高一,出來工作後才挂了個大學學曆。”
甯嘉以為他是喝醉了。
楊哥卻不需要他的回應:“我高一的時候成績還挺好的,這些年聽到别人高考也很羨慕。那年我爸出了車禍,我就辍學出來打工,因為要照顧我媽和我妹。”
知道這番話是特意說給他聽的,甯嘉便靜靜地聽着。
“嘉嘉,别太傷心,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你看我現在年薪,也有十多萬,比你們這些大學生還要高呢。”
“遺憾也當然會有,最開始那幾年想得很多,覺得不公平,不明白為什麼是我,日子變好之後就不這麼想了,也沒空想。”
“你不願意去予市,心裡也有計較,但是日子也沒有糟糕,有時候柳暗花明,也總會有一村出現的。”
甯嘉把楊哥扶上車,囑咐他:“哥,吐車上兩百。”
楊哥真是白瞎了那麼多心靈雞湯:“......”
把所有人都安排上車,折騰了一大圈,天都快要亮了,甯嘉在街上走了一會兒,看到了在暗夜裡開門的早餐店,這個世界上,總有人起早貪黑忙忙碌碌。
甯嘉打包了兩份早餐,又在街上走了一段路,最後攔了輛恰巧經過的出租車。
到家的時候正巧天光微亮,甯嘉打開門,陽台上沒有遮擋的光線照進屋内,照到沙發上躺着一個人。
甯嘉想象的林縱有了具象化,他在甯嘉開門的動靜裡醒過來,睜開眼,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甯嘉?回來了?”
甯嘉把早餐放到沙發前的小茶幾上,是他前兩年在網上淘的一個帶着古怪元素的小桌子,他蹲在林縱面前,輕聲問:“學長,你怎麼在這裡睡?”
“和聞凱打電話打忘了。”林縱說。
甯嘉笑起來,像是上班回家後看到家裡在等他的貓一樣溫柔:“他和你關系真的很好。”
“老媽子一樣。”林縱難得這樣說。
聞凱和林縱的性格完全不一樣,真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會成為朋友,猜到了甯嘉心中所想,林縱說:“他說的沒錯,我和他都是私生子,最開始成為朋友确實是這個原因。”
那年聞林兩家聚會,林平生帶着林少和林縱去了聞家,林縱覺得無聊,從飯桌上跑出來,在院子裡找了沒人的角落待着,就是那個時候,将近兩米高的牆上翻下來一個小孩,屁股摔在草地上,臉卻很幹淨。
那小孩摸着屁股看着林縱:“你姓林?”
林縱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小孩說:“聽說林平生把他的私生子帶過來了,真不要臉。”
林縱垂着眼。
“我不是說你,這些男的真不要臉,有老婆還在外面亂搞,”小孩蹲在地上,雙手托着下巴,觀察着林縱的表情,“讓這世上憑白無故多了好多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他笑了起來,指着自己“就比如我。”
林縱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不一樣。”那個時候,他說。
聞凱問:“哪裡不一樣。”
林縱卻沒有回答。
這五個字在後來的這些年裡,林縱也說過幾次,到底哪裡不一樣,聞凱從來沒有得到過回答。
聞凱這樣的性子,聞家人瞧不起聚餐也不帶他,但林縱無所謂,後來兩人關系為什麼變好,林縱倒是想不起來,可能是剛醒,腦子不清醒,林縱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聞凱什麼優點,便說:“聞凱人不差。”
甯嘉噗嗤一聲笑出來:“啊,我知道了。”
紙箱子最後還是同事用同城快遞寄來的,到家還沒來得及睡覺,就被老婆揍了一頓,人立馬清醒,趕着那個時候給甯嘉寄了快遞。
收拾東西也很快,和房東商量過後,大部分東西甯嘉都沒有帶走,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他好像也沒看見客廳角落裡那個曾經特意買的貓窩。
甯嘉拍拍手上的灰,挺高興的樣子:“叫個快遞寄走,我們也可以回家了。”
林縱在沙發上坐着,手裡拿着一個玩具球:“這是什麼?”
甯嘉眼神暗了暗,又故作開心:“貓玩的。”
林縱便問:“貓呢。”
甯嘉說:“在同事那裡。”
最後一個組裝好的紙箱還空着,林縱起身把球丢進去,回彈時很清脆的聲響:“不帶走嗎?”
“不太好帶走。”甯嘉想過的,就像最開始他問過林縱喜不喜歡貓,那個時候真的想着就算以後住在予市也要把他的貓帶走,但是林縱好像不太喜歡貓,那個貴貴的家裡也不适合養他脾氣很差還喜歡亂撓的貓。
“我同事蠻喜歡貓的,給他養也可以,就不帶走了吧。”甯嘉沒有看林縱,慢慢地說,“上一次回學校貓也是放在他家養的,我考察過了,他對貓很好的。”
林縱淡淡:“甯嘉。”
“啊。”甯嘉很忙的樣子,眼睛到處瞟着看着家裡還有沒有忘記帶走的東西。
林縱語氣嚴肅:“看着我。”
林縱氣場太強大,甯嘉有點害怕地看他。
“我們的家很大,除了二樓空着的房間外,一樓也是空的。”書房可以搬到二樓,之前是嫌麻煩,現在覺得那個地方改造一下很适合當貓房,“你隻是想養一隻貓而已,為什麼不說出來?”
甯嘉不說話,抿着唇像做錯事的小學生。
前兩天睡前,林縱在看一條新聞的時候無意間撇過臉,看見甯嘉正在手機裡浏覽貓的照片,那環境一看就是他自己家,而那樣的照片,甯嘉看了幾十張也沒有停下來。
甯嘉隻是想養一隻貓而已,卻因為和林縱結婚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他甚至不敢說出來。
林縱盯着他,眼神如有實質,讓甯嘉不敢擡頭:“你之前問我喜不喜歡貓,我現在回答你,不算讨厭。”
甯嘉眨了眨眼,楞楞地看着他。
“不讨厭以後總會喜歡的是不是?”
林縱的表情溫和下來,很耐心地說,“你把它帶回家,我也想看看貓,這輩子還沒有養過什麼東西,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