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宇航看向他,“你要關門了嗎?”
快九點了。
“沒事,等你吃完。”
“哦。”賀宇航悶悶地應了聲,低下頭,繼續攪了攪筷子,卻依舊沒往嘴裡送。
又過了一會,應蔚聞合上電腦,去後廚忙了一陣後重新走回來,他擦着手,拖開椅子,在賀宇航對面坐下了,“是下午出去遇到什麼事了嗎?”
“嗯?”湯面的熱氣熏得賀宇航眼眶酸澀,好一會他才擡起頭。
“跟人打架了?”
賀宇航目露詫異。
應蔚聞笑着指了指,“看你臉髒的,身上也是。”
“……”
忘了這茬了,他可是從水泥堆裡滾出來的,賀宇航立刻就想起身。
“坐着吧,我要是介意,剛就不會讓你進來了。”應蔚聞語氣溫和,注意到他靠牆的那條右腿,“受傷了?”
賀宇航下意識想說沒有,可剛那一下起身劇痛鑽心,他連忙低頭去看,褲子是黑色的,底下還收腳,看不太出來,但露出的襪子早已是通紅一片,延伸進鞋子裡,幾乎已看不出本來的顔色。
難怪腳底一直濕漉漉的,中途賀宇航有感覺到難受,但一直沒分出心思,此刻被人提醒,他才像是徹底恢複了知覺,登時疼得牙都咬緊了,右腿忍不住小幅度地顫抖起來。
“這都沒發現。”應蔚聞看他反應,竟是才知道,“你挺能忍的,鞋脫了我看看。”
賀宇航提着條腿跳外邊來脫鞋,好家夥,襪子上的血雖然凝固了,但鞋裡邊囤積的擠擠都能拿碗接了。
要說他這鞋透氣性夠差的,一路進來竟沒留幾個血腳印什麼的。
“——嘶。”賀宇航這下知道喊疼了,疼得臉都皺了起來,傷口看着兇殘,好的是血已經止住了。
“這麼晚附近藥店都關門了,我拿酒精給你沖一下?”應蔚聞說。
“好。”賀宇航咬了咬牙,“麻煩了。”
應蔚聞再次去到後廚,出來時手上拿了瓶高純度的酒精和一袋棉簽,他讓賀宇航把腿架到凳子上,“能忍嗎?”
“沒事,你來吧。”賀宇航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自己疼麻了,沒想到真擦上來的時候,他握着桌角,手指痙攣到差點摳木頭縫裡。
“你這裡面進的什麼,石灰?”
“……差不多吧。”
“最好還是去醫院做下清創。”應蔚聞停下動作,“去挂個急診吧。”
賀宇航縮了縮腳趾,沉默着想把腳收回來。
應蔚聞突然握住他的腳踝,看着他,“沒幹違法亂紀的事吧?”
“沒。”
“看你也不像。”他松開了,“那是打架打輸了?”
賀宇航仰頭看了會天花闆,接着又看向外面,感受到腿上的異樣後他轉回視線,繼續盯着應蔚聞手上的動作,這人居然耐心極好地就着傷口在一點點給他往外挑。
他呼出口氣,吸了吸鼻子,“我今天有點太倒黴了。”
“倒黴得都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那你慢慢說,這麼大條口子,清理完得有一會。”
真會安慰人,賀宇航想。
“中午你見到我那會我剛出門,走太急了,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這就夠倒黴的了,後來的事你也知道,鑰匙沒帶,錢包也沒帶,想買瓶水還用賒的,幸好遇到了你。”
賀宇航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下,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定義在那會遇到這人是不是幸運了,他要是沒遇到,坐不了車,趕不上季廷的活動,是不是就沒這一場了。
可換個角度,以季廷面對金柏帆時的沖動,他要是沒趕上,被人劃了眼睛的說不定就是季廷了。
“我出門是因為朋友被人欺負了,喊我去幫忙。”
“我其實不喜歡打架,可對面是個變态,性騷擾女生你知道嗎,所以我不得不去。”
應蔚聞應了聲示意他在聽。
賀宇航發現這人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特别沉穩,有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能力,像這會光是看着他頭頂,感受他手底下刻意放輕的動作,鼓噪了一下午的心第一次有被收回籠的感覺。
“你幫了我這麼多,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嗯?”應蔚聞似是沒想到他能這麼跳脫,他略微側了下身,找了個光線更好的角度。
“應蔚聞,蔚藍的蔚,新聞的聞。”
“哦,我叫賀宇航,宇航員的宇航。”
棉簽從傷口邊緣劃過引起的不再是刺痛,而是細微的癢,應蔚聞看他。
“是那兩個字沒錯,但我……”賀宇航想說他的志向可不是當宇航員,這名字不是他選的,而且也沒什麼道理。
“但你留了這道疤,可就做不了宇航員了。”應蔚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