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黑,門外傳來賀珣和郝卉月說話的聲音,他才意識到已經是晚上了。
他摸過手機,應蔚聞給他留言,問他回家了嗎,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多,他剛躺下那會。
賀宇航生怕被誤會是卷鑰匙跑路了,忙坐起來回道:【不好意思才看到,你事情辦完了?】
【嗯。】
【衣服我明天拿去洗,洗完還你,鑰匙我晚一點給你送過來。】
【不急,放你那吧。】
【這兩天我都不在。】
明明不夠字數,一句話能說完的偏要分兩條發,賀宇航不知道回什麼了,想半天回了個【哦。】
應蔚聞應該還在讀書吧,賀宇航猜,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書卷氣,待人彬彬有禮的。
但要說完全的書卷氣好像也不合适,有點以偏概全了,總之氣質上是要比他這種剛解放的愣頭青穩重,也更特别。
有機會可以多去他店裡吃吃面,不說感謝他的幫忙,當交個朋友也好。
他放下手機,腿上的痛感減輕了一點,但還是不能太用力,賀宇航在房間裡繞着床走了兩圈,發現要僞裝得若無其事有點困難。
看來又得找理由。
郝卉月說飯好了,讓他洗把臉趕緊過來,賀宇航提着腿往衛生間走,沒走兩步就被看出了端倪,郝卉月不由分說要來拽他褲子,吓得他連跑帶跳地滾進了衛生間。
外面賀珣又在勸,“男孩子嘛,磕了碰了的正常,宇航他有分寸,你就少操點心,别事事都盯着。”
“你以為我想盯着,我巴不得他少叫我操點心。”郝卉月極度不滿,“整天吃喝玩樂像個纨绔弟子,你看看他現在,哪還有半點學生該有的樣子。”
“吃喝玩樂也就這一兩天了,馬上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上了,适當放手對他沒壞處。”
……郝卉月的聲音逐漸小了,賀宇航探頭張望了眼,果然,對付他媽還得靠他爸。
他邊擦臉邊解鎖了手機,打算發個消息給季廷問問事情怎麼樣了,雖然兩天了都沒人來找他,金柏帆必然沒大礙,但他不放心,他得問清楚。
正打着字呢,季廷電話就進來了,賀宇航接起的同時回身擰了把門鎖,确定是關緊了的,他背抵着,壓低了聲音,“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季廷聲音如常,跟他不在一個頻道上,“明天楠楠生日,約了一塊吃飯,你來不來?她說給你發消息了。”
賀宇航拿下電話,顯示就在一分前,江楠楠确實給他發了消息,喊他明天出去吃飯,吃完了下午接着去唱歌。
但這是重點嗎?
“這個等會再說,金柏帆怎麼樣了,有消息了嗎?”
對面突然沒聲了,賀宇航以為是他們家衛生間信号不好,又“喂”了兩聲,結果卻聽季廷說:“你先回她。”
“操。”賀宇航一下來火了,“搞什麼,早一分鐘晚一分鐘回對她有影響嗎?”
“那早一分鐘晚一分鐘知道對你有影響嗎。”
“那他媽是一樣的嗎。”賀宇航擡高了聲音,可以說從小到大,他沒跟季廷紅過臉,大多數時候賀宇航都順着他,但季廷這兩天的态度實在令他不解,就好像真的刀不紮在他身上不知道疼一樣。
江楠楠的事他也氣憤,但他始終認為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季廷要私了,要給金柏帆教訓,他答應了,他陪着他,但整件事說到底并不是他的本意,現在出事了,季廷卻把自己摘得像是毫無關系。
“有什麼不一樣,他是好是壞你能做什麼?”
“他好我當然不做什麼。”賀宇航咬牙,“他要不好我現在立刻去自首!”
“你他媽發什麼瘋,他都沒報警你自首什麼,警察理你嗎!”
賀宇航胸口劇烈起伏着,腿有些站不住,慢慢坐到了地上,“誰說一定要有人報警才算自首的,他要真出了事,總得有個說法吧。”
“他出不了事。”季廷說:“我找人打聽過了,他就額頭縫了幾針,别的沒有。”
“沒傷到眼睛?”
“沒有。”
“真的?”賀宇航有點不敢相信,如果真這麼簡單,季廷剛為什麼不說。
“我騙你有用嗎,他真有事你以為咱倆逃得掉,用腦子想想行不行。”
“……”
也是,賀宇航潛意識裡已經認定金柏帆沒事了,或者說不願意他有事,自首的話是他一時氣頭上說的,冷靜下來細想,在金柏帆自己都沒報警的情況下,他真的有勇氣把自己供出去嗎?
賀宇航突然感覺到冷,一摸手臂,汗涔涔的,後背上衣服更是貼緊了,他深吸了口氣,還好,還好,他沒事……門被敲響,賀珣在外面問他怎麼了,怎麼進去這麼久。
賀宇航對着電話飛快說了聲,“我等下就回她。”然後匆忙挂斷了。
他摁下沖水鍵,裝作剛上完的樣子,濕透的半張臉還真有幾分便秘難忍的模樣,賀珣笑着讓他注意調整作息,别總日夜颠倒的。
再晚一點的時候賀宇航有沖動想給楊啟帆打個電話,聽聽他的想法,但思考良久也沒撥出去,楊啟帆現在高三,學習已經很累了,這事他沒參與,說了除了叫他跟自己一樣煩躁外沒其他用。
而且他不知道怎麼說,季廷很早之前就跟他打過招呼,說這件事對他很重要,但就是這麼重要的事,季廷卻從來沒跟楊啟帆提過,所以那天并沒有叫上他。
賀宇航有感覺那不是楊啟帆要補課的問題。
補課可以不去,但不用瞞着。
說不清。
要是那天楊啟帆在就好了,他沒有賀宇航沖動,說不定會制止他們。
要是……能回到那天重新做選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