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頌詩躲着危人傑的眼線,去往軍醫處。一路上所見之人衆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容貌普通的穿軍裝,容貌較好者衣不蔽體,容貌出塵者肌膚青紫瘀痕交錯。
被擄來的百姓,被強占的百姓,被迫失去姓名的人。
“小一,檢測女主所在地。”
“檢索中……宿主正前方三十米處!”
正前方三十米,赫然是甯國軍營軍醫所在。
陸頌詩聳動鼻尖。
草藥的味道,以及、嗯,不可說。
撩開簾子,此處暫時隻有一小童在,六七歲的樣子,大概又是從哪戶農家劫掠過來的。
呈上令牌,說了頭昏腦脹的症狀,小童便給陸頌詩抓來退燒的藥。
“多謝。”陸頌詩俯身摸摸小童腦袋。
小童很少被人這般親密,熱意漫上耳廓,乍一看,估計要分不清他和陸頌詩誰才是發燒那人。
系統1fc不明白,宿主分明已經退燒,為何又要拿一副藥?
“宿主,浪費醫療資源不可取。”系統1fc道。
“天真。”陸頌詩又這麼說。
陸頌詩環顧四周,沒見他人,離去。仍舊是小心着繞開别人,不叫他們發覺不對通風報信,讓危人傑知道他沒去受懲罰。
危人傑忙着呢,記不住陸頌詩一個小小士兵的名字,也記不住小士兵的家庭情況,更不會記得陸頌詩的面貌。
心腹之所以讓陸頌詩多等一段時間再出現,壓根不是因為他會去勸說危人傑,而是深知危人傑的脾性,知道他不會記得他人。
如果陸頌詩沒有想到這一點,那心腹都不用冒着風險去求情,動動嘴皮子就收獲了小士兵的感激。
“這就是能言會道的好處啊。”陸頌詩感歎。
可惜遇上的是陸頌詩,一個同樣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家夥。
系統1fc猶猶豫豫。
系統1fc下定決心。
“宿主,我們把這包藥還回去吧,古時候因為發燒死掉的人很多的。尤其是戰場上,每一份藥都很珍貴。”
“你的運算系統沒有升級麼?”
“還要一段時間。系統沒有自動升級的可能,隻能靠平日裡多收集一點數據,然後手動升級。”
陸頌詩拆解藥包上面的繩子。
一圈兩圈。
“你再看看,是藥嗎?”
夜色深沉,但這難不倒系統1fc。夜視模式開啟,清清楚楚看見——那裡面,赫然是一大塊兒銀子。
“啧啧,就說你蠢。那小童和心腹時一夥兒的,一個負責激怒危人傑那蠢貨好讓自己救人賣人情,一個借抓藥之名給銀子,收了錢,和他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心腹估計是想要造反,所以暗地裡在拉攏人。看見這令牌沒?和甯國士兵的标識很像,但細微處有不同,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來,卻能成為叛變者心照不宣的辨認方法。”
“賊船上了,可就下不來了。”
系統1fc頓時緊張起來:“啊,宿主!那怎麼辦啊!你隻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他們要造反的話,很容易讓你受罪啊!”
“這個不怕。”
陸頌詩停下腳步。
身後,雁渡水出現。
“是你救了我。”雁渡水言。
一個好的将軍,不僅僅是能夠決勝千裡之外,更是能夠知道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通過蛛絲馬迹推斷出真相。
雁渡水剛清醒過來時,有一瞬間的惶然,随後确定自己被人搭救。
原先,雁渡水以為自己是被醫者救下——她中了毒,總得先解毒才行。
不過在見到陸頌詩的第一眼,雁渡水便知道,這人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雖然看起來隻是一名不受重用的甯國士兵,但此人觀察力卓絕,還能從甯國将軍手下将她救走,神不知鬼不覺解了她中的毒,實力不容小觑。
因為喝酒被下藥送來甯國是雁渡水一生的污點,為了洗刷這個污點,雁渡水決定加大馬力,将甯國踏平。
隻要甯國不複存在,她的污點便也不複存在。
再說雁渡水早有将甯國收入囊中的打算,如果夏國皇帝不對她動手,那昏君的國土隻會變得更大。
“甯國重賦稅,重徭役,百姓苦不堪言。前線将士們被克扣糧草,食不果腹,衾不蔽體。這樣的甯國,你覺如何?”
聰明人之間,話不必多說。
陸頌詩與雁渡水一拍即合。
讓雁渡水到了甯國軍營,又沒能徹底禁锢雁渡水。
——這不是,活該滅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