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那座山,緊挨着一處斷崖,斷崖陡峭,崖下是無盡的深淵,常常吹來寒冽的罡風,他在斷崖旁修了一座高樓,有九層高,最适合賞奇險之美景,鄒衍也是因此常去那裡。
他與白朝之間,最起碼在這段時間裡,清清白白,不同與話本上露骨香豔的下作揣測,鄒衍沒心思和他做些什麼。
白朝倒是很樂意親近他,但這種欲望,很難說是不是為了用皮肉之間的摩擦,用帶着熱意的肉香,掩蓋自己心裡的憂意和煩躁。
仙盟派了許多道君去無霜城抵禦魔物,獨獨漏了修為高深,攻擊力強的白朝,白朝自有所感,仙盟在防着他。
他在仙盟之中,雖然地位崇高,但真講起來,再講的難聽點,他也不過是姒氏一族留在仙盟的質子。
當年無常仙尊平妖修之患,曆來為衆人稱道:在人妖對峙,人修略顯頹勢之際,無常仙尊橫空出世,一劍斬滅無數妖修,一并斬了作惡于東海的黑蛟,那黑蛟差一步就化龍了,内丹被無常仙尊吸收,無常仙尊直接再次升階,成為淩駕于仙階之上的存在,黑蛟的屍身,則被用來鍛造千星堂。
自此之後,無常仙尊創辦仙盟一事,再未受世家阻撓。
無常仙尊相關的話本,再往前幾千年,在店子裡極為暢銷,一朝家族被滅,修為被廢,流裡失所,被未婚妻退婚,後拜隐世大宗的宗主為師,重塑靈脈,最終再會巅峰,當世之時,衆多世家貴女,無不傾慕于無常仙尊。
鄒衍行色匆匆地從樓外走進來,拎着海月劍,衣袖紛飛,目光晃動。
他徑直上樓。
白朝躺在床榻上,手肘撐在玉枕上,衣裳半解,肩頭上雪白的肌膚完全展露在外,眼中帶有纏綿悱恻的欲色,濃得驚人。
他見鄒衍進來了,沒什麼明顯的反應,隻擡起那雙潋滟的眸子,眼含水光,他拾起一旁棗木制的水煙壺,對着玉托的煙壺吸了一口,又對着鄒衍的臉,吐出一口似雲霧缭繞的氣。
他笑了一聲。
煙氣擁着桂花的香,細嗅如同火燒瀝幹的桂木,烤幹金黃的花瓣,香氣交織着火氣随煙上湧。
鄒衍拂開煙氣,淡淡道:“無霜城傳來靈訊,忍冬道君在外城遇娰氏堕魔妖狐與姜氏堕魔妖蛇圍攻,為保護三個金丹期的小弟子隕落,三位弟子重傷。”
“忍冬道君死狀凄慘,心肺俱失。”
白朝愣在原地。
他手中的水煙壺掉落在床榻上。
他與忍冬道君結怨已久,這怨的根頭在人修與妖修之争,但兩人除此之外,并無其它争端,相處有一千多年,再是針鋒相對,忍冬道君驟然隕落,世俗言死者為大,他免不了生出幾分惘然。
一位道君,死的如此突然。
忍冬道君,實然忍不到今年冬日。
但他很快就沒時間迷茫了,忍冬一死,他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了,若這時宗門内的有心人打着為忍冬道君複仇的名号,向姒氏和姜氏,乃至妖族八氏宣戰,挑起争端,娰氏作為八氏之首,必遭其難,而白朝又為娰氏兼仙盟的長老,如同行于滞空獨木,其下是萬丈深淵,踏錯一步即會粉身碎骨。
他們不會殺死一位道君,但監禁、封印卻是做的到的。
鄒衍接着問道:“仙盟懲戒堂同時傳訊給我,要我将你留在樓中,你要如何?”
白朝靜默一字,很快思忖出對策:“我必須要回娰氏一趟,和族長商量一下,但娰氏絕對不會挑起戰争,我們是主和一派。〞
他望向鄒衍,眼中的意味明顯。
鄒衍搖頭,他神色戲谑,慢聲道:“仙盟讓我留下你,我憑什麼白白放你走。”
挽好衣袖,向後退了一小步。
白朝走下床榻,将滑落的衣衫攬上去,遮住上身,他眼神複雜,接而輕笑一聲:“你覺得你能攔下我嗎?”
道君的威壓一出,鄒衍額上冒出冷汗。
但他并沒有後退,笑着道:“自然不能。”
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楚的。
白朝有些焦急,他緊聲言道:“我不想和你動手,你直說要什麼就行。”
“我要的你肯定不願意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