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擡手擋了擋煙味,“就這?”車子可以借人、可以被盜,僅憑車輛所屬就鎖定了第一嫌疑對象?未免太過武斷。
金戈苦笑,“我知道你的意思,誰不知道呢?可這是能查到的唯一線索。”屍體和屍檢報告付之一炬,案件清掃太過幹淨,這裡頭的水深望不見底。
“他是什麼來頭?”江小魚問。
“這天下能有幾個這種特殊姓氏的大家?你說什麼來頭?”
江小魚心想的确,男人的那身氣度就不似凡人,該是隻有那種世家大族才能培養出的。
“引資的風頭正盛,真是罪犯倒也罷了,萬一鬧了個烏龍,把影響松市未來幾十年經濟的企業給得罪跑了,這誰敢擔?所以都不敢查,誰敢明目張膽地查這沒影子的事啊。”金戈嗤笑,“不好幹的活就丢給我們來幹。”
他眯着眼吸了口煙,又說:“不過也是,誰讓咱們部門有着特殊的優越性呢。”
江小魚問:“為什麼不讓别人去?”像他這樣的變形人辦案處裡有好幾個,如此重要的案件何必丢給他一個見習期都還沒過的小警察?
金戈笑,“其他人哪有我們小魚厲害的啦?”
江小魚虎着臉不聽他的滿嘴不着調。
見他不信,金戈又說:“江警官可是揍得警界新星毫無還手之力的好伐啦?”
江小魚知道問不出結果,也實在是懶得聽金戈那一嘴蹩腳的桐城方言,翻了對方一白眼,問:“我辦案期間能回家嗎?”他院子裡的那一群貓狗,雖說都能自己找東西吃,但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别回,放心吧師父幫你照顧。”
*
夏日的早晨還算涼爽,江小魚蹲在草裡,黑色的毛皮在晨光下微微發亮。他盯着蜿蜒的山路前方,尾巴輕輕拍打地面,耐心等待目标人物出現。
沒過多久,步伐聲接近,江小魚心裡一省,來了!
高大的身影将至,他猛地從草裡蹿出,撲到男人腳下。接着迅速翻滾,四腳朝天地躺在男人身前,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副無辜模樣。
亱蓮跑速不低,加上突然蹿出的路障,他卻能穩穩停住腳步,平衡性好得不合常理,隻是江小魚此刻緊張,完全沒能看出不對勁。
男人遮擋了陽光,江小魚得以睜大雙眼看清了他的樣貌,距離初見不過隔了半個多月,他卻好似更好看了些。
雖薄汗漣漣,依舊清貴雅緻,琥珀般的眼眸溫潤,薄唇色淺弧度柔和,但他身上偏又有着一絲冷冽的香味,像山巅雪,像天池水,讓人無端生出一股矛盾的、不好接近之感。
亱蓮見這貓傻呆呆地盯着自己也沒個後續,長腿一拐便繞了過去。
江小魚見男人要走,這才回神,連忙爬起又是往他跟前一躺。像是擔心自己不夠甜美吸引不了對方的注意,他用着在直播間裡哄觀衆的方法,夾着嗓子喵了一聲。
隻可惜亱蓮不是個會被外物影響的人,也不好可愛的事物,見狀也隻是眉頭微皺,随後長腿一擡直接跨了過去。
江小魚有些尴尬地爬了起來,爪子在地面上扒拉了幾下,看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是咬咬牙追了上去。
這次他沒有攔路,而是跟着對方的步伐一起跑了起來。
亱蓮低頭看着腳邊的黑貓,沒有驅趕。
一人一貓沿着山路不知跑了多久,就連江小魚這老天賞的運動神經都感到吃不消了,貓爪打飄。
好在男人終于停了下來,他在自動售賣機上取了瓶水,坐在椅子上小口喝着稍作休整。
江小魚吐着舌頭散熱,本就長卷的黑毛被汗水打濕,黏在身上一縷一縷的,看着實在有些潦草。
他熱極,躺在男人的腳邊像是一灘流淌的黑芝麻糊,還是會粗聲喘氣冒着粉紅舌頭的那種。
亱蓮覺得有些好玩,擡腳碰了碰黑貓道:“你不怕我?”因着他血脈裡的白虎基因,這些小動物看見他時總是帶着吓破膽般的怯怯,這還是第一次有貓主動靠近自己。
江小魚在某些方面的神經粗如電線杆,哪裡曉得這層關系,又當人家聽不懂貓話,喘氣了口氣問:“為什麼要怕你?因為你是殺人犯?”
常人隻能聽得到這貓喵喵叫了幾聲,亱蓮卻是聽懂了。他的思緒瞬息萬變,眨眼間便意識到了眼前的這隻是個披着貓皮的人。他笑了,将水瓶湊近黑貓的嘴角,又試探道:“喝點水吧。”
貓形态時的江小魚自在敞亮許多,仗着自己是貓,也不矜持,就着男人的動作喝了幾口,邊喝還邊喵喵道:“你這人看起來還不錯,希望我查清案件後能發現你的确是個被冤枉的。”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對待動物友好的人壞不到哪兒去。
已經被貼上了好人标簽的亱蓮彎了彎眼睛,“小貓咪,你叫什麼名字呢?”
江小魚下意識回:“江小魚。”
“哦?”男人揚着語調接着問:“小貓咪,你想跟我回家嗎?”
江小魚一聽,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正愁怎麼溜進人家裡呢,人自己就開口了。他精神一振,圓短的尾巴甩了兩下,拖長了嗓子喵道:“想!”怕對方不懂自己的意思,還拿頭往人家舉着瓶子的手上蹭了蹭。
亱蓮有些驚奇于手上的觸感,笑着道:“你能跟上的話,就帶你回家。”
“好!”江小魚喵了一聲,心想這卧底任務竟如此簡單,頓時屁颠屁颠地跟在男人身後往山上跑去。
而他看不見,此時的亱蓮點着運動手表給助理發去短信:查一下松市有沒有一個叫JiangXiaoYu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