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回了三趟,連做慣了農活的張阿麼都累得汗濕了衣服。江淼喝了一大口水,又用冰冷的喝水洗去臉上的汗,偶爾能聽見他們在山上砍樹咔嚓咔嚓的聲音,這山間的哪一處是周雲飛在砍呢?
原來他的命比自己還苦,江淼覺得自己至少還有阿爸疼,但周雲飛聽起來就像是野孩子,在山中由雨水和風澆灌長大。
“最後一趟我們擡着回去,太累了。”張阿麼擦幹淨臉,他朝着山裡呼喊了一聲,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去。他們回答還遠着呢,張棟子從側邊劈開灌木溜過來,也是滿頭大汗:
“今天砍的樹多,我們多走幾趟。”
“行,那你們留出細的還有樹杈,給我們,到時候我們回來幫忙。”
張棟子點頭,埋頭吃起紅薯來,張阿麼一早就煮好了的。
“阿爸,我看見葛根了!看看這是不是?”
江淼興奮地想從河邊爬上去,那正是張棟子從山坡上開下來的路,一片藤蔓被他砍得零碎。江淼一直都在前後注意着,他想挖些藥材,多掙銀兩。
夏清也站起來看,點頭:
“是葛根,淼哥兒眼神好。”
“好大一片,我們去挖吧!小梅,你也一起來吧,挖了磨好了可以去藥鋪賣錢的,他們肯定收。”
張小梅原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還想把鐮刀給江淼,見江淼叫自己,她懂事地看向阿爸。張阿麼也是一愣:
“淼哥兒,你自己挖就行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呢……”
“沒事呀,張阿麼,山裡還有好多好多草藥呢,夏秋更多,我一個人哪裡挖得完?走,小梅。”
張阿麼還想說什麼,他的手被夏清按住了,夏清朝着他笑笑:
“張哥,讓淼哥兒教教小梅認藥材,以後也能自己去挖賣錢,怎麼說都是一種進項。”
鄉下确實有人會在農閑時去挖草藥,但他們一是不太認得對應的藥材,二是不會處理,送到藥鋪去也是掙幾個銅闆。但……小梅,始終是要嫁出去的,如果多一條掙錢的門道,也是好的。
“行,那走,我們一起擡萁草回去,你們的我也擡了。”
“不用阿爸,我也一起回去拿鋸子,周哥的我去拿,省得夏阿麼跑了。”
張棟子和張阿麼手腳都利索,很快背着最後的萁草走了,夏清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他看着自己家小哥已經彎腰割藤了,也走了過去。
“葛根的價格雖然便宜,但是在山上應該很多的,小梅,看,這個像手掌樣子的葉子,你在别的地方見過沒?”
“這個……見過!好像前山上就有呢!淼哥,真的能賣錢嗎?”
江淼點頭,葛根能治不少病,一般藥房裡消耗也是大的,他記得江家的醫坊能收六文一斤,當然賣出去就是翻倍了。
“六文?好多!那我們快挖。”
“挖藥材要小心别挖斷了,這樣就賣不出去了。”
夏清也上前來幫忙,這裡确實是一片老葛根,隻不過都長在灌木下面,要不是張棟子劈開路,還真注意不到。這葛根藤都有兩指粗,下面的根估計不小。
“這邊也有一棵!”
“太好了,這怎麼也能挖幾斤吧?”
江淼興奮地刨地,一開始用鐮刀,下面的土更濕潤松軟就能用木頭,順着葛根的旁邊挖開。
“阿爸,我,這葛根好大啊!比我的手腕還粗啊,下面還深呢!這一根都快幾斤了。”
“淼哥,我這邊的也挺大的。”
江淼和張小梅咋咋呼呼,但手上的動作很仔細。這麼一大根葛根挖出來,連腿都蹲麻了。
“小梅!棟子!”
山上傳來呼喊,張小梅趕緊應了一聲,那邊大喊着讓開。張小梅機靈地道:
“是要把木頭推下來了,我們到對岸去看着。”
江淼連忙把剛才挖的幾根粗長的葛根都抱在懷裡,他們過了河,站在河的那邊,擡起頭看着高高的山嶺,風吹過來,因為幹活熱了,反而覺得舒服了。
“咔嚓——沙沙沙——”
很快,他們能看到高處樹木之中,灌木有了動靜,隐約間能看到人影,不知道為什麼,江淼覺得那個朝下面看的人,就是周雲飛。
粗壯的樹幹被削去了兩旁的雜枝杈,不斷地在山嶺間飛奔,就聽見沙沙與嘭嘭的聲音響着,那樹幹最後穩穩落在了河灘上。很快,接連幾棵粗壯的樹幹都被推了下來,有的卡在半路,有的順利地掉下來。
江淼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他緊緊地盯着那些樹幹,很快,又望高處看,搜尋他們的身影。
沒有多久,周雲飛和張大伯就從上面下來,偶爾遇到無路可走的地方就是直接滑下來,還得去重新推那些被卡住的木頭。等他們下來,都快半刻了,兩個漢子都是滿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