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淼把洗幹淨的松樹菌送給張阿麼,又把小梅帶來,讓她蹲在幾個大竹筒面前選。每個竹筒都灌滿了水插滿了紫杜鵑,顔色顯眼,惹人喜歡。
“淼哥!我太喜歡了,就這個,阿爸肯定也喜歡的……我之前摘了車前草,已經曬幹了,我給你拿來吧。”
“拿給我啊?”夏淼笑眯眯的,陪着小梅往家走,她各自矮抱了這麼大一竹筒的杜鵑花,幾乎整個人都要被淹沒了,“賣給我,你在河邊放鴨子放牛,容易看到那些草藥,下次我還教你人白花蛇舌草、花黃草……我都給你銅闆。”
小梅眼睛亮晶晶的,極快地點頭,捧着杜鵑花跑回家了。等到夏淼再返回家,就見周雲飛在動手殺那隻土龍,他看向旁邊燒水的阿爸:
“阿爸,真的不留着去賣錢了?”
“不了,雲飛說得對,留下來我們一家人補身體,你們幹活都累了,竹鼠補中益氣,溫補溫補也好。”
夏淼見狀隻好點頭,其實他不太敢吃這個土龍啊,長得像隻大老鼠。他幫忙到竈前加火,又把剛才和張小梅說的話重新說了遍:
“阿爸、雲飛哥,反正我們也要用草藥,也會去賣草藥,不如我們讓村裡人都幫忙摘些,我們的價格低,但是不用跑,也算賺點小錢。我還能去其他村診脈,這樣就更多了。”
夏清一愣,沒想到這件事。周雲飛把熱水舀進木盆裡,燙掉竹鼠毛,思考了一下:
“可以,多跑幾趟。”
“對吧?我也說是,我們的價格就比縣上藥鋪的低一文,那肯定有人願意的,這樣還是有得掙呢……就算江家的鋪子不收,縣上還有别的藥鋪。我們自己也得用的。”
夏淼看着周雲飛利落的動作,他還有個原因埋在心裡……他之前掙的錢都花光了,他想快點掙錢……快點和雲飛哥成親。
周雲飛點頭,夏清也點點頭,這也算是種藥材販子了,不過方便自己也方便鄰裡,這樣有些藥材就不用淼哥兒跑去摘了。
“我看行,筍泡開了,我來切。”這筍子是春天的大筍,一顆就有好幾斤,周雲飛順手從山裡帶回來,他們吃幾餐都吃不完,就全都曬成筍幹,想吃就能立刻吃。
夏清切着筍絲,想着夏淼的話,忽然道:
“今天下午縣上的秦掌櫃,就是商行的那個,他來找我治痹症去濕,見我銀針掉了還想送我副銀針……他說江家醫坊一日不如一日了,因着坐診的郎中不如以前……他是打聽了才知道我到這來了,現在特意來找我。”
夏淼驚訝地啊了一聲,趕忙問細節:
“阿爸,那你是給他開了方子嗎?我記得他的痹症明明之前好很多啊,現在又嚴重了?哼,江家醫坊活該!幹不下去更好!”
夏淼像吐出口惡氣了,他笑嘻嘻地撥弄着杜鵑花的花瓣:
“惡人有惡報,本來阿爸才是裡面最好的郎中,要不是江仁老讓你隔着簾子給人診脈,你早就名揚縣城了!”
夏清被夏淼誇張的語氣弄笑了,他和周雲飛加快了做晚飯的速度,夏淼被他們聯手趕到草棚裡整理藥材。晚飯就是一道放了菌子、筍幹的土龍湯,還有一道辣炒筍幹。
土龍湯清澈見底,聞起來香,夏淼喝了一口,裡面的鮮味讓人精神一震!這,這也太鮮甜了!筍幹有嚼勁,菌子特有的香味滿滿,嚼起來先是湯汁,然後是菌子特有的味道,太鮮了。
周雲飛看見他吃得腦袋都要伸到碗底去了,和夏叔對視一眼,露出點笑意。
既然決定了要去五安鄉磐石鎮塘鯉村,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快多了。夏淼堅持要幫着周雲飛到田地裡下糞、撒草木灰、拔草,幹完這些活,夏清那邊的也和張阿麼交代好了,如果有人來看病就說他五天後回來,急病去鎮上看,慢病則等他回來。
周雲飛還到周強家裡一趟,全村隻有三家有驢車的,隻有周強家的驢車是自己用,沒去村口做拉人的生意。他和周強說了,花了五十文租了驢車,又确定了方向。
“行了,吃的穿的用的都帶了,就是怕下雨……”
“阿爸,下雨了也沒事,雲飛哥不是問好了嗎?我們最晚就是晚上就能到那個村裡。”
他們坐驢車,比走路和坐竹筏都要輕松,驢車時不時地颠簸着,在山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要穿過慶元鎮,才到五安鄉的邊上,周雲飛不确定路時,夏淼就去問路,他們就一路趕一路問。
中途還路過了一個叫四林的小鎮,雖然沒有慶元鎮大,但也有些商鋪,夏清他們終于買上了心心念念的兩匹花布。他們三個聊天,什麼都講,從古代的狐鬼花妖故事到夏清小時候的事,夏淼聽得津津有味。
天都要黑了,他們才到磐石鎮。
磐石鎮比四林還要小,裡面的人面黃肌瘦,看着就窮。一打聽,居然還要順着山路一個時辰才能走到塘鯉村。
夏淼忍不住流了眼淚,又悄悄擦掉:
“難怪大哥嫁了兩年都不回來看我們,這麼遠……走路都要一兩天了!那個……哥夫還去了縣上,肯定是大哥想我們了。”
夏清拍着夏淼的背,心思也遠了……他在江仁面前相信的太多,懷疑的太少,反而害了自己孩子一輩子。江仁把江垚嫁這麼遠,不就是怕他來妨礙自己重新娶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