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百多個寒瓜,足足折騰了五天,才真正賣完。去掉給張家幫工的錢,他們掙了六十七兩外加六百文,加上婚事和日常花了剩下的六十兩,家裡已經存夠了一百二十兩,稻谷還沒割,就足夠他們蓋磚瓦房了!
夏淼把銀子藏在床貼牆的那一面,拿繩子吊着,不怕偷兒賊來找。他們還留下了幾個寒瓜,自家和張家兩個,送給縣上的潘子軒兩個,田地裡還留着幾個小的連瓜藤都沒斷,估計是晚熟的,剛好留着看看阿爸他們能不能趕上嘗嘗味。
“軒子說找出來江德俊的庶子,縣太爺也知道了。”
“什麼?庶子?那他還去求取人家縣太爺的姑娘,那也太不地道了!”
夏淼喝了一口茶,等着雲飛哥把這件事講清楚,周雲飛見自家小夫郎這麼感興趣,他絞盡腦汁回想着潘子軒說話時眉飛色舞的樣子,努力地想把事情說得精彩一點:
“是丫頭生的,一直養在府裡不讓出門。軒子找賭場的跑腿打聽的,他說自己有兒子。”
原本縣裡的富戶娶縣太爺的庶女,就算是高攀了,這也得是家境殷實的,給不少孝敬,才能娶上。但提前有了庶子,還隐瞞不說,加上江德俊的身份原本就不正,這下這門婚事是指定吹了。
“縣尉去說的,還得了縣令賞賜。”
“噢?是軒子哥的叔叔,我們下回要去謝他。我猜這樁婚事肯定是縣丞,就那個邵婷的哥哥拉的媒,現在沒了,他也得縣令白眼吧?哼,活該。”
夏淼聽了這消息,比吃了寒瓜還舒服,高興地恨不得現在就看到阿爸,和阿爸講這些好消息。
賣完寒瓜,天氣是一天比一天熱,稻谷也是一天比一天黃,周雲飛晚上去放滿水田裡的水,白天再放出去。谷穗壓得彎彎的,眼看着就能割稻了,田邊樹上的知了也叫了起來。
張家的蠶繭賣了快三兩銀子,比起種地已經掙得多了。張阿麼都特意問他們要不要收完稻子起新房,到時候他還去娘家買秋蠶,養好了,還能在冬天前再賣一次。
“肯定起的,收了稻,那時候起新房剛剛好。”
這也是夏淼和周雲飛說好的,他們一拿到賣寒瓜的銀兩,就決定要翻新房子。不過房子的樣式,還要再想想,等早稻收完,再做打算。
知了一聲聲地叫起來,暑氣漸濃,周家水田終于能收割了。
周雲飛頭兩天就放幹了水,從鎮上買了三把新鐮刀,磨得锃亮。現在白天早,天亮得也早,各家各戶都早起,趁着早上這點陰涼多割些稻,到了中午太陽對着人曬,實在是太累人。
周雲飛他們吃完了粥,夏淼帶上兩個大竹筒的水,腰上别着鐮刀就往稻田裡走。周雲飛頂着的是新的拌桶,下面是木頭上面是竹篾編的,這樣稻穗打在木頭上,就會往下面掉,射出去的稻子則會被草席子給擋下來的。這是拌桶花了快二百文,不過誰家能沒有拌桶,那樣稻子都脫不下來。
天邊泛着白,稻田裡已經響起了嘭嘭嘭的聲音,那是稻草打在拌桶上發出來的,每一下都會有稻谷掉落,雖然辛苦,但都高興。
夏淼遠遠地望一下,張家已經開始割稻谷了,他們家的水田多,估計要三四天才能全部收完。周雲飛隻有三畝水田,頂多兩天就能全收完了,到時候可以給他們幫幫忙。
“這樣割,衣衫不要弄起來。”
周雲飛替夏淼把卷起的袖子和褲腿都放下來,夏淼啊了一聲,見小彬已經跳下田裡割稻了。他雖然才八歲,但早已經在叔伯親戚的要求下,熟悉了割稻,他的衣衫也沒卷起來。夏淼想問為什麼,但見到雲飛哥認真地教自己割稻子,他也學了起來。
要先把當綁繩的幾根稻子橫放,再掐住一把稻子,另一隻手用鐮刀割。
夏淼點頭,一下到田裡差點都沒站穩,這水田雖然放了水,但泥巴并未幹透,還有些微微地下陷。等到他割出第一把大稻草捆紮起來,雲飛哥已經割了兩捆了。
他割了好一會,終于體會到不露出皮膚的好處,稻谷有毛,沾在他的雙手上都癢得很,要是他真露出手臂和小腿,怕是隻顧得上抓癢了。他割了一會,也漸漸熟練起來。風從金黃的稻田裡吹過,稻谷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響,伴随着農人們刷刷地用着鐮刀的聲音。
他們割了一畝地的一半了,夏淼都累得汗流直下,但一蹭眼睛,就容易把稻谷毛蹭進去,他隻能勉強胡亂擦一下。天邊的太陽也出來了,照得人的背後都是火辣辣的熱,還有濕汗。
“喝點水。”
夏淼累得坐在田埂上,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水,才停下。小彬也喝了一半,周雲飛更是喝了快一竹筒,他們帶來的水,還沒到晌午就喝光了。夏淼見小彬累得鼻頭都冒汗,前頭的頭發都粘在臉上了,便讓他提着兩個竹筒去河邊打水:
“去河邊洗洗臉,小心些,我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