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深立馬重視起來,他看着木劍劍柄上輕微的磨損,不由開始幻想宋持懷以前握劍使力的樣子,臉上不覺攀上一縷薄紅:“不用了,我就練這個,木劍也挺好的。”
宋持懷低頭看他,沒有拆穿少年的小心思,道:“你握劍給我看看。”
魏雲深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想握劍他還是會的,于是上手抓住劍柄,擡眼對上宋持懷的目光:“這樣?”
宋持懷掃了一眼,搖頭:“不對。”
他走上前來,一手握住劍身将劍柄從魏雲深手裡抽出兩寸,另一隻手則糾正對方指尖力度方向,一邊改一邊說,“手不要捏得這麼近,跟劍身離得遠一點。”
冰涼的溫度貼上手背,襯得迎面夏風越發燥熱。
魏雲深一時僵住,他心跳莫名快了一拍,等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宋持懷已整個握住他的手掌:“這樣,記得明白麼?”
魏雲深沒聽清他說什麼,囫囵點頭。
宋持懷低頭看他,溫熱的氣息噴在魏雲深耳邊:“拿劍要講分寸,近了容易受傷,太遠則容易拿不穩,唯有不近不遠,既能減小對峙時受到的沖力,也不必擔心沖擊過大掉劍,尤其你是初學,最開始的習慣容易影響之後修行,應當更加注意。”
這還是宋持懷頭一回在他面前說這麼大一段話,魏雲深理智漸漸回神,聽清他在說什麼後連忙點頭:“我記住了。”
宋持懷這才放手,他往後撤了兩步,淡然道:“現在,向我進攻。”
魏雲深:?
他看着手上雖然木質,但仍看得出鋒利的劍,又看着對面宋持懷單薄的身形,猶豫不決:“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宋持懷臉上挂着閑适的笑,“你覺得你能傷得到我?”
魏雲深:……
他又想起自己被一掌拍暈過去的事,心道這些修仙者簡直不是人,于是眼一閉心一橫,提着手上的木劍就往前沖去。
耳邊呼嘯出飒飒濃風,魏雲深一劍落空,心裡的石頭落下,然而還未等他想好下一步該如何刺探,便忽然聽到一句沉聲:
“睜眼。”
淩厲的聲音乍然響在耳邊,魏雲深大驚失色。他将眼睛睜開,卻見剛才還站在自己前面的宋持懷不知什麼時候繞到身後,身形單薄的雪衣青年臉色不虞,聲調冷冷:“你不看我,怎麼知道要怎麼躲?”
原來不是教他殺人,是教他怎麼逃跑嗎?
魏雲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跟預想中的有些差距,但隻要是宋持懷教的,他都願意學,于是握緊了手上的劍:“還是我攻嗎?”
“對,你來攻我。”
宋持懷從他背後走出,身姿如松,形若谪仙,“三招内,若能碰到我的衣角就算你赢。”
魏雲深本以為真要打架,如今一聽隻是要挨挨衣角,好像也沒什麼難的,頓時眼前發亮:“我赢了有什麼獎嗎?”
宋持懷彎唇,神情散漫,似沒将魏雲深的話放進耳中:“你先能赢了再說吧。”
話音未落,墨色衣角無風自動,少年踏沙而行,鋒利的劍尖直沖宋持懷衣袍,後者甚至沒刻意躲,一個側身就避開了他的劍勢。
“一。”宋持懷氣定神閑,“氣勢太弱,速度太慢,殺氣不夠,再來。”
魏雲深一愕,他沒想到宋持懷會躲得這麼快,哪怕在對方沒說完話時想打個措手不及都難成功,想來碰到衣角就能赢并不是給他放水,而是真的自信他碰不到。
魏雲深深吸口氣,不敢再小看宋持懷,這回觀察着對面的站姿和眼神,忽然大喝一聲,又送一式。
“二。”
宋持懷撤身避過,雪白無塵的衣袂随他動作翻飛飄轉,翩然身姿宛若驚鴻,“氣勢夠了,劍勢不夠淩厲,速度還是慢,再來。”
兩擊未中,魏雲深沒有再動,他低頭看着手裡的劍,忽然失落地問:“師父,我是不是不行啊?”
宋持懷一頓。
他今日叫魏雲深來與自己過招,确實沒存着讓對方赢的想法,畢竟修行道上天資出衆者甚多,魏雲深雖小有天賦,終究不過一介普通凡人,他要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長更遠,便該更早習慣失敗的感受才是。
但……他也确實沒想在這時就将人吓得失了鬥志。
要知道修行一事最忌戰前亂陣,魏雲深如今才剛讀了兩本心經,連修仙界的門都還沒入,他若這時把人打出個陰影來,日後再要為他重鑄道心,隻怕艱難。
是以宋持懷在原地沉默兩息,而後歎氣上前:“隻是剛練,你才頭回拿到劍……”
“三,兵不厭詐。”
走到魏雲深身前時,一股極其輕微的風動被他敏銳捕捉。宋持懷察覺不對,可他已離得太近,僅在瞬移之間,木劍随魏雲深的手從後落在宋持懷腰側,叫人逃避不得。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若叫不知内情的外人看到,恐怕會以為他們是在擁抱。
少年笑得得意,他眼睛似會發光,雙眼瑩亮地注視着宋持懷,滿心實意地等着對方誇贊: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