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總從嬰兒嘴角流下,簡繁之剛擦幹淨,喂給她,又流了下來。
阿形笑着說:“看來小雪很喜歡你呢,吃飽了還接你的勺子。”
簡繁之靜靜地看着阿形,看他總是擔憂什麼的臉終于彎出一抹笑。
炎夏是簡繁之不喜的季節,妖族橫行,魔族肆虐,而仙族做什麼都做不到行雲流水。
阿形打開門,簡繁之卻紅了臉,偏開頭:“你怎麼就穿件小衣……”
在他的目光裡,阿形恍然感到害羞,解釋:“這這不是小衣…這是紗衣,天氣熱的時候…大家在家…都是這麼穿的……”
輕薄如蟬翼的紗衣,除了不該透的地方,都像隔了層霧般,看得清明又淡淡朦然。
“我…要不要去換一件?”
簡繁之把門關上,眼睛還是不往他那邊看。
“不用了。”
惹得阿形低低發笑。
金秋很涼,涼得落了滿身霜。
簡繁之手裡拎一壺清酒,等阿形開門接過。
“老闆娘今日送我的,她說我活好。”
阿形有些不可置信:“你們做了什麼?”
“刷碗,招待客人,收銀。”
阿形撣落他肩上的霜,感覺有點冷,于是抱住了他:“她是在調戲你呢。”
簡繁之去拂誤落入阿形發間的霜,被他用柔軟的臉頰貼上手心,擡眸似清泉般動人:“下次可不可以不去她那裡了?”
“她給得多。”
“那也不許……”
簡繁之被他的柔弱依繞着四體,他給他以依靠,他給他以柔情,本不應依賴和奢求,可簡繁之總抑不住本心,去叩他的門,承接他的笑。
隆冬已至,阿形一開門便被簡繁之披上件大氅。
“暖嗎?”
阿形雙手勾上他脖頸:“暖,可是狐毛很貴……”
屋内嬰兒突然大聲啼哭起來,簡繁之見不好移動,把阿形攔腰抱起,腳把門帶上。
他的口吻漫不經心:“見适合你就買了,不喜歡嗎?”
一邊查看小雪是不是因為想他才嚎哭。
阿形怔愣地看着簡繁之,被他手圈住的皮膚火辣辣的,讓人害羞地别過臉:“喜…喜歡……”
夜晚,兩個嬰孩睡得很熟。
簡繁之若有所思,被阿形牽住手,緩緩十指交扣。
唯獨這個姿勢他能感覺到不對,因為宮觀吻他的時候會不自覺這樣。
所以他明知道阿形會傷心,還是毫不猶豫地抽回了手。
阿形輕聲問,又是那種卑憐乞求的語氣:“我們算是什麼關系呢?”
簡繁之沒回應。
“不能回答我嗎……”
阿形身上有他的影子。
他能卑微到,讓簡繁之想起自己身上的卑微。
阿形抱過來,縮進簡繁之的懷。
晌久,簡繁之才說話:“我準備離開這裡了。”
阿形吸了吸鼻子,都能想象到他眼眶通紅的模樣:“為什麼?”
“這裡靈氣稀薄,我應往靈氣濃厚之處去尋我的道。”
“不能帶上我麼?”
阿形也知道自己的請求很無理,可他舍不得,舍不得他好不容易求來、盼來的一盞光,就這麼失散于指尖。
“我修的是無情道,證道之途路遙,當孑然一身。”
這是師父教他的。
簡繁之輕拍懷中人哭得一抽一抽的背,可安慰不到他的心。
短短的一個月,他們似乎度過了四季,阿形已經把心交給他,再收不回了。
他輕聲哭泣乞憐:“别離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無情道人當無牽無挂,可被人乞求時,簡繁之因為想到自己,又怎能做到不心軟。
師父當年也是這樣,才用那張黃符欺騙他的麼?
簡繁之選擇了與宮觀不同的路,但他不知道他們殊途同歸。
“阿形,我出山門時肩負使命,定不能在一地多做停留。我知是我錯,不應來招惹你。這些靈石能讓你度過寒冬。若明日無寒,你便忘了我吧,當我從沒來過。”
阿形抽噎出聲:“我從不是為了什麼靈石才抱你……”
自你第一次為我披上寒衣,我們早已說不清道不明。
阿形仰頭吻上簡繁之下巴,那是簡繁之第一次聽到這個字,這個讓無情道人瘋魔,令違道者碎丹田的字。
“我愛你……”
愛嗎?愛是何意。
“你能給我一些溫暖嗎?簡繁之……”
這是他第一次喚他的名字。
“我應如何做?”
“低頭…吻我……褪去我衣衫…叫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你……”
求你…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