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久又感受到别人照顧的感覺實在難受，被一個小孩照顧的感覺真是壞到極點。

宋端很快就下床同甯姚一起去采草藥，後來孩子給他上藥。甯姚的找藥上藥動作都娴熟。宋端暗自想，也不知道這孩子在林間住了多少年，受了多少苦。

他生了憐意，努力對這孩子好。吃和穿都用了雲江山村上乘的。吃的甯姚嘗了一點，衣服沒有收下，日常穿着破舊的打了幾層補丁的短衣服。

據宋端觀察，甯姚似乎對青萍劍感興趣，路過都要仔細看看。宋端尋了塊木頭，本來想要雕刻成木劍送給他，奈何技術有限，劍形未成，差點削掉自己半根手指頭。于是出去找木匠花錢削了一把，有模有樣，和青萍乍看還有幾分相似。

甯姚這日背着藥簍回來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木劍，看四下無人，輕輕摸了摸劍柄。

“拿着吧，送你的，”

孩子手一哆嗦，轉身看着門外的青年，陽光下他的面容看不太輕，空氣中發光的微塵輕柔落下。

宋端道：“送你的，感謝你奮不顧身救了村民和我。”

他撓了撓頭，又道：“我是想自己做的，可太笨手笨腳了，再做下去木頭都沒了。”

甯姚正怔愣許久，慢慢地珍重的拿起劍，那是他一生中擁有自己的劍，他用手指輕撫上面的紋路，而後對宋端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興許是太久沒笑了，他的表情看上去說不出的僵硬。宋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

宋端計劃是傷好之後在雲江逗留一陣，便宜大哥那來了消息，說是讓他回去一趟，十萬火急，不回去就再也别回去。

宋端登時一個頭兩個大，他沒尋着合适人家收留甯姚，看着身後的小尾巴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更何況是他把人家毒啞了，人家還反過來救了他一命。

這日午後，宋端将甯姚叫到屋裡道：“我并非雲江一帶的人，而是從遠處過來遊曆的，家中兄長召我回去，我近幾日就要離開。”

甯姚坐在桌子一邊兒，一臉嚴肅地聽着他講話。說到“離開”甯姚點點頭，從椅子上跳下出去拿了藥簍，藥簍裡是一些新鮮的水果。

宋端道：“給我的？”

甯姚點點頭，将藥簍放下，沖宋端笨拙地行了個禮就沖外走。

這一串動作順暢得不得了，想來是腦内排演過多次。宋端都沒有反應過來：“甯姚。等一下！”

甯姚停住腳步，沒回頭。

宋端道：“我是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孩子猛然轉身，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我大哥和我目前住在涼城，涼城很大，沒有樹林，”宋端回憶待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涼城，眼前浮現的事是雙眼含情的裸男，“還……人挺多的。”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就當做你這些日子照顧我的謝禮。”

平白無故給予的東西甯姚是決計不肯收的，有了理由才會考慮接受。是個無功不受祿的好孩子，上次送的木劍便是這麼個道理。

宋端粗略有個想法，先讓甯姚跟着回去，宋家家大業大，安排個孩子的去處豈不是輕而易舉，如此他以後想去看甯姚也容易些。

甯姚沒有做出選擇，手指蜷了又伸直，内心看上去也是糾結。

宋端瞧見送給孩子起他便一直别在腰間的木劍，靈光一閃：“你來我家的話，我可以找人教你劍術。”

這話聽着像小孩和另一個小孩說來我家我給你看我爸新給我買的四輪小車。宋端吐槽了一下自己。他的兒童承諾一下就說到甯姚的心巴上，孩子眼睛頓時就亮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木劍劍柄，認真地點點頭。

*

回家路上不能讓一個小孩陪自己一路狂奔，宋端選擇在船上大吐特吐，甯姚對于他的慘狀大為震撼，可水上不同林中，沒有草藥可以摘取，他擔心地拍宋端的背。

宋端坦然：“沒有關系，吐不死的。”

停停吐吐，吐吐停停幾日到了涼城，下船的一刻宋端恍若新生。碼頭人多，他把甯姚抱起來，孩子在他懷中正襟危坐，宋端還以為自己抱了一把木椅子。

人少的時候，甯姚的身體軟下來，他伸手拽宋端的衣服，表示要下來自己走。宋端心道，原來是害羞了，伸手又摸甯姚的頭。

他家親戚少，一年從頭到尾不見一面。玩伴也少，從小到大一起玩的就發小一個，發小從小久臭屁，宋端長大了，發小也是個大孩子了。所以他從來沒體會到帶小孩的樂趣，這還是第一回。

路過市集，宋端悄聲道：“等和大哥說完話我們再出來轉轉。”

甯姚好奇得不行，恨不得多長雙眼睛細細瞧，慢慢看，聽了宋端的話還是乖順的點頭。

宋府還是一片寂靜，比起宋端上次來多有個引路的，周管家帶着他們一路走，一路同宋端講家主很擔心您，您一直不聯系，家主擔心到最近都身體不好了……

完美起到了一個嘴替的作用。

宋端：……

從宋端第一面的印象上講，他是不信那個冷冰冰的大哥會擔心他的。原作對二人關系的提及也不多，大抵算不上很差也算不上好。宋端這一角色主要作用就在于表現宋家的諸位都挺喜歡主角受的，主角受也挺喜歡大家，但不是那種意味，然後大家就死了。

真是炮灰中的炮灰。

周管家零零散散說了一堆，一直沒提過十萬火急的事是什麼。宋端都不明白這事急還是不急了。

不多時幾人來到了宋颛書房門口，周管家道：“這位小公子請先行同我來。”

甯姚看看宋端，宋端點頭，甯姚和周管家離去了。

宋端深吸一口氣，道：“大哥，我回來了。”

“嗯，進來吧。”

宋家大哥正在翻賬冊，宋端進屋沒得他一個眼神。

“坐吧。”

宋颛提筆寫下幾個字，皓腕凝霜，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就是太白了，這種好似終日不見光的膚色讓宋端聯想到泡椒鳳爪……有點想念現代生活了。

“白家有聯姻的打算。”

宋端盯着他大哥的手，垂涎三尺地應了一聲，下一句話直接将他魂震了回來：“聯姻對象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