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喜歡太禽獸了,原作宋端好像本來也很禽獸。
他快速的兩個語義完全相反的答案讓宋颛皺了皺眉。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什麼性格,頂着風流的名聲多年,内裡一個上心的沒有,難得一次說喜歡,要是此人能讓他成家後定下心來,又是解決族中長老一樁心病。天靈根算錦上添花的事情。
宋颛支着下巴,眼睫微垂道:“前些年人間大亂,那之後人間貴族也有不少年少夫妻,你不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宋端内心叫苦不疊,面上還強笑着:“沒有,沒有的。”
宋颛道:“你不會是因為你魚湯毒着他所以才……”
大哥已經一隻手抓到了真實,宋端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啊不不不,自然是我喜歡他才帶回來的。”
宋颛道:“行事作風一如既往沒有良知,也很好。”
宋端:……
宋端謹慎道:“大哥剛說的去雲江的事情,要去多久?”
“說是鍛煉了,那便去個三五年的。”
宋端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好,好的。”
進大哥書房前少年意氣,出大哥書房後萎靡不振,宋端如同一個幽靈般飄來飄去,最後竟是飄進甯姚的院子,孩子正在看樹葉間落下的光,漆黑的眼珠裡落了碎金。
他很快注意到宋端來了,行了個規整的禮,宋端看見他模樣越活越好,差點“汪”的一聲哭了出來。
作為一個成年男性在孩子面前就算要哭也要憋住了,宋端想要發出的不過是對我的命這麼慘啊的控訴,半滴眼淚也沒落的。他自覺這些日子壓力忒大,已經非常的努力了,命運卻老戳他肋骨。
甯姚看着他的臉,歪着頭打量他,比劃了幾下。
宋端道:“對不起啊,我看不懂手語。”
甯姚執劍在地上寫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開心?”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甯姚在其他方面極具天賦,進步神速,獨獨在寫字上不行,寫得像雞啄米狗舔面搞出來的。宋端費力辨清了這幾個字,歎氣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去雲江。”
甯姚寫道:“去多久。”
宋端愁眉苦臉:“三五年。”
甯姚的劍尖懸在半空,微微地抖動,許久沒有下筆。
宋端道:“到時候我會寫信給你。”
甯姚:“好。”
宋端笑了笑。
去雲江的事情是大哥先提的,順便就和大哥告了别,除此以外第一個他告别的人是甯姚,心情略感微妙。
甯姚又寫道:“我去雲江找你。”
宋端脫口而出:“千萬别。”
迎着甯姚疑惑的神情他解釋道:“我也不清楚去雲江哪裡,可能要四處奔波,你去找我,到時候可能找不到人,也收不到信了。”
甯姚垂着眼睛,在地上寫:“好。”
甯姚真是一個很乖巧的小孩。宋端想到甯姚又想主角攻真的有種豬被白菜拱了的感覺怎麼辦!
他自我暗示道,去雲江曆練不是壞事,他曆練這幾年剛好可以逃避下和甯姚接觸的劇情。好好清理下腦子把甯姚定為主角受,這是和他炮灰人生關聯不大的主角受啊。
*
曆練,哪裡是曆練,分明是曆劫!
宋端苦大仇深地又在船頭嘔吐的時候心覺天踏一半,到了雲江飽受魔物困擾天塌了另一半。
他之前之怎樣牛逼轟轟地來雲江找主角受的來着,一天天真是使不完的牛勁。
真正的劫難卻剛開始,在家裡呆太久,家裡人又是那麼幾個,他是真忘了自己是個臉盲,眼前是誰,什麼名字,另一個是誰,啥來着。根本記不住,記不住啊!
難道宋端就開始努力記住人的名字和相貌最終得以擺脫臉盲身份麼,當然沒有,要是輕而易舉能解決這問題,也不必愁這麼多年。
苦海掙紮數月,第二年年末大哥派周管家給了個慈悲的調令,叫他回去團圓,雲江周邊各路奔波,宋端現在一看到船都要吐了,毅然決然表示不回,并給家裡寄了雲江特産爆炒鹽焗毒青蟲回去。
他的東西都是寄到涼城去的,半月後宋府管家來信說,前幾日宋颛回了本家,這些青蟲都叫甯姚吃了,孩子很愛吃。
宋端惡心大哥的目的沒有達到也不灰心,一想到宋颛回臨江本家他喜不自勝,但大哥居然沒有帶上甯姚。
他還以為自己走的這段時間,大哥和作為主角受甯姚的感情會日漸升溫,順勢把他收為義弟。
他坐船回了涼城,宋府依然冷清,過年也沒見得半點喜色。宋端轉悠一圈,大哥确實是走了。零零散散的下人見到他向他行禮,宋端從其中一個手中拿了隻燈籠。
宋端一手提着蟲子一手提着燈籠去了甯姚的院子,孩子還在練劍,個子長高了不少,影影綽綽,不太明晰。
他還沒進院子,一把長劍飛了過來,穩穩停在他鼻尖,吓得宋端後撤好幾步,他忙道:“甯姚,是我。”
飛劍如流星似的飛走了,甯姚從黑暗中走出來,歪着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宋端沒想來的居然是這樣的待遇,幹笑着舉起蟲子:“你要吃的什麼什麼蟲,我給你帶來了。”
甯姚伸手,摸摸他的臉側與脖頸,他的手指依然粗糙,剛剛在練劍,還是溫熱的。他忽然将宋端抱了個滿懷,動作迅猛得宋端沒拿住燈籠,小紅燈籠啪一下掉在地上,很快熄滅了。黑暗中,遠處的爆竹聲和近處急促的呼吸聲清楚地傳到他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