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虞淺眸色忽沉,一股無名怒火湧上心頭,那感覺就像是這張臉是不被允許亵渎玩弄的,又像是深埋心底的塵封秘事被無情戳破惱羞成怒。
一道火符兇猛擲出,泥人當場受難焚燒,五官的下半截也沒了後文,獨留那雙多情眼在烈火中緩緩融化。
這時火光裡走來一人,衿楚青狀似極不耐煩:“你走哪去了,不是讓你跟緊嗎?”
虞淺看着他沒動,也沒說話。
衿楚青叉着腰過來拽人:“不是說要趕在天亮前離開嗎,那化形術法你到底要還是不要了?我真服了,你能不能别再亂跑了,萬一被我娘發現我真會被逐出族譜的!沒開玩笑!不是,你這什麼眼神?難道是火毒又發作了?”
熟悉的碎嘴子降臨,虞淺長吐一口濁氣,隐去方才的事道:“沒事,走吧。”
衿楚青奇怪地瞅他一眼,眼見時間不剩多少也就沒再多問。
兩人沿着青石闆路來到一間破屋前,衿楚青望着門口擺放的顯眼超大酒壇道:“就是這兒了,進去拜五師叔,切勿無禮!”
虞淺跨上台階,想了想誠懇發問:“誇人醜八怪算不算無禮?”
衿楚青一臉你瘋了的表情推開大門,入目者背對于外,一身着道袍,黑發高束,衿楚青當即跪拜行禮:“弟子衿楚青拜見五師叔!”
虞淺尚在抱臂打量,衿楚青将他一把拽下,口中喊道:“弟子有要事相求,還請五師叔出手相助!”
“你倆傻子跪一石頭作甚?”
他倆聞聲擡頭,才發現面前的道者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一塊破石頭!
清風拂過,梁上女子手持酒壺,左腿半曲,一雙眼雌雄莫辨,一聲笑潇灑不羁。
上下無言,對視半晌,梁上女子估摸是等厭了,翻身一躍而下,她攥着酒壺仰頭豪飲,醇厚酒香四溢:“說吧,你們兩個毛頭小子違背宗規擅闖堕仙台所為何事?”
虞淺正欲開口,衿楚青卻忽然撲去:“五師叔,救命啊,虞淺要被一個不要臉的斷袖狂徒斬斷紅塵了!”
虞淺幹澀地站在一旁,木這一張俏臉:……大可不必。
然而衿楚青字字泣血,句句錐心,孽緣之苦,情真意切,說的連虞淺這個當事人都差點兒信了。
五師叔卻隻是彎起她那雙雌雄莫辨的丹鳳眼,繞着虞淺上下打量一周:“正所謂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人家既誠心誠意求娶,你何不答應試試?”
衿楚青唇語道:糟糕,忘記五師叔是個癡情種了!
虞淺納悶,按理說這五師叔罪押堕仙台百年,與衿楚青這個剛及弱冠的愣頭青八杆子打不到一塊,怎的感覺他對她甚是了解呢?
隻聽衿楚青話鋒一轉:“五師叔,實不相瞞,此事不是虞兄不應,實在是他早已心有所屬,情不可負!”
“哦?”五師叔似乎甚是好奇,看向虞淺問道,“你的意中人是誰?可是咱玄劍宗的?這樣,擇日不如撞日,正巧師叔後院還埋着幾壇上好的女兒紅,今日便送你當嫁妝了,絕對賠不了門面!”
衿楚青試探性回答:“若……此人并非本門的呢?”
虞淺桃花眼輕揚,怎麼還跑題了呢?不過話說回來:“師叔,弟子是娶,當為聘禮吧?”
“是嗎!”五師叔怔了片刻,略顯瘋癫地眨眨眼睛,口中竟突兀地哼起不着調的悲怆戲曲來。
虞淺與衿楚青瞠目結舌,面面相觑,就在虞淺忍不住懷疑五師叔是否精神正常之際,一團白光從對方指尖彈出,分靈繞山返回識海。
“今夜山間果然來了外客,你們沒有騙我,不過,你要的化形之術想瞞過的可是十一仙宗,秘境探靈,恐怕……”
聽出話語中的為難之意,衿楚青緊張搓手。
虞淺卻微颔下颌:“想來五師叔被鎮堕仙台百年有餘,夜間靈力受摧,白日皮肉苦楚,無法做到隻手遮天也在情理之中,今日是弟子思慮不周草率冒犯,還請五師叔見諒,我們這便離開……”
此話一出,衿楚青眼如銅鈴,這瘋子是不要命了嗎,怎麼句句都在觸人家逆鱗!他怒瞪虞淺:你不想活就算了,我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這怨氣橫生的堕仙台呢!
五師叔果然聞言色變:“你說什麼?”
衿楚青吓出一腦門汗珠,哆哆嗦嗦地解釋道:“他,他今日出門忘了吃藥,一時糊塗才會說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言,師叔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
不曾想五師叔掄圓了胳膊直接将衿楚青掀翻在地,接着薅起虞淺的衣襟就往屋内拽,口中還念念有詞:“别說鎮壓百年,就是再來百年,我醉染的化形之術豈是那群庸才可輕易破開的?”
衿楚青一骨碌爬起跟上,卻被五師叔嗔怒睨回:“你個大男人進師叔的閨房湊什麼熱鬧!”
“我……他……可是……”衿楚青指了指虞淺,又指了指自己,最後抗不過威壓悻悻作罷。
木門啪嗒合上,衿楚青老實候在外面,兩眼放空。
不多時,房内突然傳出虞淺驚悚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