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沒有再接話了,蕭歌心中有些忐忑,忍不住悄悄擡眼瞄着對方,他看見林念的視線落在了沒有晾曬出去的衣物上,立馬心領神會地解釋道:“之前有些小雨,就收進來了,眼下你醒了,雨也停了,我去重新把它晾出去吧。”
“别去。”林念反手抓住蕭歌的手腕道,“坐下來陪我一會兒吧。”
蕭歌不會拒絕林念的請求,聞言立馬坐回了原位。
可是留下他的人卻又不吱聲了。
“術法很成功,曼珠已經恢複原樣了。”
“嗯,我知道。”林念撫上自己的心口道,“就是代價有些慘烈。”
“不過沒想到曼珠這樣的人……算是協助我們了吧?”蕭歌看着林念的臉色慢慢說道,“他可一點都看不出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我們這邊?也不算吧。”林念看着窗外的景色随意應答着,他已經盯着某一處看了很長時間了,也發現了這裡确實十分僻靜,連隻鳥都不曾飛過。“不知道他在我們走後又經曆了什麼,不過各種所為大概都是出自自己的私心吧,隻是碰巧和我們湊在了一起。”
還有那伸出窗戶的枝桠,也未曾被風帶動起伏。
“萬一……”蕭歌刻意停頓道,“他是早有預謀呢?”
林念沒有轉過腦袋,不過從蕭歌的視角看去卻恰好能看見對方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至少他已經将對方的清醒拉回了一些。
“他也許猜到了易糧儀式上會發生些什麼,所以才提前做了準備。”
“提前做了準備?”林念在口中輕聲重複了幾遍,突然機靈道,“雲墨呢?雲墨也參加了吧?”
“是參加了,是參加了。”蕭歌局促地解釋道,“我聽說雲墨原本想刺殺僞裝成方丈的曼珠,卻弄巧成拙差點殺死了何偉業……不過無論哪個都沒死就是了,雲墨被我們的人拿下,半路就斷了他的刺殺計劃。”
“斷了?”林念又重複了一遍道,“是吳家少爺攔下的嗎?”
“不是,反而有些驚人……”蕭歌帶着股莫名的誇贊語氣道,“是胡宿妹妹她們……還有你知道的,我們去花滿堂時碰到的那幾位姑娘。”
“她們……”
“并非是一時沖動、有勇無謀哦。我聽說她們以前跟人學過點簡單的招數,還是可以在危急關頭勉強助力自己脫身的。”
“嗯。但還是很危險。”林念道,“吳家人這麼多,怎麼說也不該讓姑娘家去做盯梢的事。”
“這事吳家也不知道呢。”
“他會不知道?”
“事先是……不知道的。”蕭歌悄悄抹去額角的汗珠,斟酌着開口道,“樓姑娘幾日前在街上遇到過曼珠,曼珠好像知道她是誰,就透了那麼一點……小道消息給她。”
“易糧儀式?還是指雲墨會去這件事?”
“就是這個事!但也不僅僅……隻是這件事。曼珠确實怪奸詐的,他這麼提前一放消息出來,倒像是給自己找好了個護衛。樓姑娘一定會告訴胡宿妹妹,胡宿妹妹再和吳家一說,他就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雲墨害死了。”
“消息如他所料,确實到了吳家那裡。”林念移開盯着枝桠的視線看向天空,今日萬裡無雲,看得他覺得自己心裡也跟着空落落的。“曼珠不止說了這些吧?”
“還……還說了……”
林念看了一眼半低下頭的蕭歌,他的耳廓到脖子完全已經紅透了,可那絕不是因為害羞才會帶出來的顔色。他把視線從支支吾吾的蕭歌身上挪開,猶豫着張嘴說道:“當時我說要和你兩個人行動,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就是‘往生小鬼’了嗎?”
“我對這個稱呼沒有任何的想法!”蕭歌突然挺直腰背正襟危坐,豎起三根手指像是發誓那般說道,“不管别人怎麼評價好壞,你就是你,隻要生龍活虎地在我面前就足夠了!”
林念摸了摸下巴,道:“你知道這個稱呼是知道,但你有沒有聽說過其他逸聞?比如頂着這個稱号的人都做了什麼事?”
“說是所到之處,腳下遍地能開出血花……”蕭歌知道自己躲不掉,心一橫幹脆說出來道,“還有人說得更恐怖,說是屠了一整個村。”
“确實有些誇張了,說是‘屠’……有些過了?”林念斜靠在床柱上,側身面對蕭歌放松着說道,“确實死了人,一整個村子的人都死掉了。”
“是因為……”
“因為我。”林念搶答道,“他們的屍體邊上飄落了被血迹浸染的往生錢,這一幕被人瞧見了,‘往生小鬼’就是在那一刻誕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