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天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蹦出來這麼多人?”蕭歌揶揄道,“莫不是鑼鼓喧天的好日子,大家都搶着出來道喜了?”
林念俯低了身子,輕聲細語着問道:“你是……老胡家的孩子嗎?”
小男孩略顯羞澀地點了點頭,他從亭柱後面走了出來,林念這才注意到對方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由各式各樣布料拼縫起來的舊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與那些同齡孩子們一樣,綿軟貼身、不會傷及皮膚的尋常布料了。
他在衆人的注視下兩手抱拳拜于自己的胸前,規規矩矩地向三人鞠了一個躬。
“公子們好,我叫易兒,家裡原住佯蘋鎮,是老胡家的孩子。我老家被燒毀後又被‘中庸先生’所救,于是便跟着先生一起遊蕩四方。”小男孩操着一口稚嫩的嗓音說道,“先生命我一路跟着你們,若遇到了什麼困難,便可及時向他尋求幫助。”
“啊?‘中庸先生’?”林念驚訝道,“你怎麼會認識他的?他……那個時候就在佯蘋鎮了嗎?”
易兒仰着小腦袋說道:“是的,先生一直都在附近,隻是他不便插手。”
這中庸先生莫非真是一路跟着他們尋過來的?
“那你呢?你怎麼會選擇跟他走的?”蕭歌問道,“他是故意把你帶着,好派你來跟蹤我們的嗎?”
林念向蕭歌遞去一個不該的眼神。
“先生若想帶着我,我也能再有一個家,自然是願意跟着的。”易兒對蕭歌冒出的話毫不在意,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沒有聽懂。“先生是個好人,他拜托給我的事,易兒定會盡心盡力地做到位。”
“難怪……”
林念放松下來,擡起手溫柔地摸了摸易兒的發旋:“中庸先生就像是你的家人一樣吧,你在這裡,那說明他也在附近咯?你們是看到艾煙才過來的嗎?”
易兒卻搖搖頭道:“先生不在,但我可以帶你們去找先生。”
一個幼童當然不能撒謊,且易兒眼中清澈明亮,不像是說着違心之話。這“中庸先生”身上謎團頗多,但唯獨一次的露面卻也确實幫到了他們,難道這一次,他也願意帶來些其他的線索嗎?
“林念,我們要跟着去嗎?”蕭歌轉向林念,又一次将決定的權利交給了對方。
“去!為何不去?”林念站起身道,“我們原本就是想問他一些事情的,沒想到艾煙沒把他招來,倒是把易兒給招來了。”
“我就說吧,中庸先生不會騙我們的。”吳遇自喜地蹲下身,他拉着易兒的手臂想要确認道,“好易兒,你告訴我,先生給的艾葉是不是很特殊?不然怎麼一點着就碰見你了?肯定不是看到煙才尋過來的吧。”
易兒面不改色,天真地眨眨大眼睛說道:“這是秘密,公子就算去問了先生,先生也是不會透露給你聽的。”
“行吧,還挺神秘。”吳遇對上另外兩人戲谑的眼神自語道,“那艾煙的用處這麼大,下次見面的時候定要再讨要一點來。”
易兒帶着三人走了一條無形的捷徑,他在草叢中穿行的敏捷樣就如同已經在這座後山裡生活了許久。他們分别的日子不算長,滿打滿算也不足小半年的時光,易兒的個子卻已然迎來了一波猛竄,原先隻能到林念腰側位置的高度,現在又悄悄高出了一個頭。
對方的步伐堅定,眼睛裡不再充斥着那時自卑和害羞,待人接物倒是多了一份自信和堅定,林念看着他悶頭往前沖的背影,倒是意料之外地替對方升出一股可靠的感覺。
易兒已經慢慢成長為一個小大人了。
“易兒,先生……他平日裡是怎麼待你的?”
“先生不但教我識字寫字,還非常注重我的禮儀和規矩。”易兒吐字清晰道,“先生雖然看着嚴肅,其實還是很溫柔的,我犯了錯他也不會打我罵我。哦對了!先生不久前還救過一隻斷了腿的小狗呢。”
小兒眼中的世界最為清晰簡單,看來是他們錯怪中庸先生了。
“那先生就在山腳下嗎?”
易兒回過頭來答道:“先生不在這兒,先生待在自己的菊園裡。”
“我們還要去到他的宅院嗎?”林念擔憂道,“這豈不是要離開蒼崖嶺了……”
“林公子不用擔心,先生在很多地方都有宅院,他就在離蒼崖嶺最近的那個菊園裡等着你們。”易兒給他們指了個東南的方向道,“就在那兒,看着遠,其實走兩步就到了。”
吳遇笑着說道:“被易兒這麼一說,好像我也覺得就在不遠處。别想那麼多了,眼下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快走到山腳下時,方才他們待過的甯家宅後院裡突然傳來一陣沸沸揚揚的吵鬧聲,來者聲勢浩大,且格外不把自己當作外人,大大咧咧地就在青天白日之下闖進了别人家的宅院。
林念迎着陽光擡頭望向山頂,這麼一群人的喝叫聲即使隔了高山的距離也能清晰地傳進耳朵裡,真不知道浦弦到底又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大一群人的。
追殺他們?看來浦弦是對他們恨之入骨了。
也是,畢竟前前後後可壞了他不少好事。
行至山腳,眼前突然出現了一輛無人的馬車。馬車不算小,比尋常的要大上一圈,粗粗一看,起碼能坐進十人左右。前方有兩匹矮腳馬拉着,正因為蚊蟲的騷擾而不停地甩着尾巴。
在這樣一塊無人的環境裡,有一輛馬車十足奇怪,但想到易兒的帶領,這一切就一猜便知了。
“馬車已經備好了,公子們請上車,我帶大家前往先生的菊園。”
蕭歌驚訝地張大了嘴:“由你來駕馬?操控缰繩可要費不少的力氣,何況這拉着的還是兩匹馬,就算是毫無經驗的大人,初次上手也要熟悉好長一段時間。你這麼小的力氣,能控制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