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接手您的位置!成家從來都是‘男學醫女從武’,又是醫者當家,除了您這一代,就沒有其它女子當家的先例了!”
成盡歡道:“這是可以改變的事情,你弟弟和你年齡差得太大,再等下去又是十幾年的時光。”
成莅拔高嗓音說道:“那就等下去!我可以等!娘,您說的這些都沒必要!我尊重您,覺得您是當家的不二人選。就算您要選一個繼承人,我也無所謂讓弟弟去繼承。我不在乎這些,我……我隻在乎和你們在一起。我不明白您這是在做什麼?您想要自由嗎?所以就把其它的爛事都推給我了嗎?”
“莅兒。”衛一笑厲聲道,“你娘是好意,不要誤會她的意思。”
成莅卻更怒道:“你答應過我的爹爹!你答應過我會讓娘親打消這個念頭的!”
衛一笑低下腦袋,成盡歡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掌心,道:“成家我說了算,你爹爹是有說過,但我也有不采納的意思。”
“你就是說服不了你夫人!”成莅脫口而出道,“你答應過我多少事都沒做到?你為什麼要向别人保證你做不到的事?”
“莅兒!”成盡歡警告道。
而衛一笑自始自終都沒能擡起頭來。
“好,我知道了。”成莅吸了吸鼻子說道,“我改變不了您的想法,您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背過身沖出屋子,在成盡歡的怒吼中一路跑離了成宅。
成宅的大門彈到牆壁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咣”地一聲砸到了衛一笑的心裡。
“莅兒真是胡來,家裡還有客人在呢!”
“都是我不好。”衛一笑說道,“女兒不聽話,都是我這個當爹的責任。”
成盡歡歎了口氣,她面朝男人說道:“你沒有問題,孩子在這個年紀總歸是有些叛逆的。你像我,我十六歲那會兒不還拉着你硬要搞什麼離家出走嗎?”成盡歡松開兩人拉着的手,轉而捧住衛一笑的臉頰,強迫對方直視着自己。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莅兒是你的親閨女,你有時候同她說話也可以稍微硬氣那麼一些。還有我們的小笙兒,他雖然現在兩歲還不到,但小孩子長起來的速度可是很快的。他是個男孩,你決不可以在他的面前也這麼軟糯,你得給他當個好榜樣啊。”
衛一笑嘴巴動了動 ,道:“你原本能有更好的選擇……”
“噓……噓……”成盡歡搖頭道:“是我選擇的你,你值得這一切。”
衛一笑覆上她的手,包進了自己的手心。
“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們去把莅兒找回家來吧。”
“讓她去吧,有些事還是要靠自己才能想明白的,我就算再去和她講道理也隻會加重她的抗拒。”成盡歡看着屋外說道,“我隻是希望她能快些成長。”
淚水到底還是不争氣地奪眶而出,成莅邊跑邊抹了兩把眼淚。
一時沖動跑出了家門,成莅壓根就沒想好之後的去處,家是不能回了,山裡的别院也不是個好去處。出來倉促,全身上下連塊碎銀都摸不着,佩劍留在了屋子裡,就連身上的衣裝也是平日裡放松的家服。
成家奉行“男學醫女從武”的家訓,因而成莅自幼便跟着成盡歡鑽研武功,往常出門在外習慣穿着方便行動的褲裝,隻有在家時才會難得穿一穿裙裝。成莅剛沐浴完,一頭烏黑的長發在月光下泛出漂亮的色澤。龍吟鎮入夜時有喧嘩吵鬧的集市,也有像成宅附近僻靜的區域,成莅氣鼓鼓地走了好長一段路,也不過隻同三四個人擦肩而過。
而成莅仍在氣頭上,在氣頭上的人往往都會忽視自身周圍的情況。
她在一個拐角處猛地一轉彎,差點就要撞上一個男人的胸膛。
成莅的身體已經下意識做出了反應,雙方停住的那一瞬間,她的鼻尖同男人還留有了一小節手指的距離。
成莅的鼻翼扇動了一下,一股濃烈的酒臭味溜進了鼻腔。
酒臭味雖濃,但陌生男人似乎還留有一絲分辨的意識。
“哪……哪來的丫頭?”
成斂退後一步,準備繞過他繼續前行。
“等……等一下!”男人伸出一條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嘿嘿,看你細皮嫩肉的,是個實在人,要不要……要不要……加入我們?”
成莅的腦中飄過些許龌龊畫面,忍了又忍,終究沒把已經擡起的膝蓋向外踢打出去。
“管吃管住,嘿嘿……就離這不遠,在鎮口樹林後面的空地上……對了,你住哪?”
成莅推開他的胳膊,沒好氣道:“與你無關!”
“别急啊小妹妹。”男人握上成莅的手腕道,“我們正是缺人的時候,多一個……嗝……就算一個。”
“你們要招妓去别地招去!别來這裡煩我!老娘心煩!”
“招……招什麼?”男人清醒了不少,“我不是說那個,我是在說我們的偉大事業。”
“什……麼?”
“你先答應加入我們,我再告訴你。”
“你不說我怎麼加入?走了。”
“诶等等。”男人挽留道,“你看上去挺機靈的,我們就差你這樣的人才了。杏花館聽說過不?你去它那裡看過病嗎?”
成莅挑了挑眉問道:“你是常客?”
“什麼啊?!就去過一次,把我親娘給醫死了!”
“胡說八道!你是哪來的登徒子?杏花館從來沒有醫死過人!”
“我沒胡說!你還能有我了解嗎?”男人喉嚨裡嗆咳了幾下,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繼續說道,“我們那兒都是這樣的人,他們的親人啊……兒子、女兒、爹娘、姥姥姥爺都曾經因為杏花館的藥方死去過。現在集合在一起,就是要打上杏花館讨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