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忍不住驚呼出聲,心道莫不是這果園還是神仙在地下備好的長生果園,這果子掉地上就消失的戲碼是看膩了,便想出來個往天上飛的離譜方法。林念滑稽地笑了一聲,随即又采了幾顆用以驗證。可明明是同樣的果子,這脫手之後的表現卻是五花八門,有往天上飛的,有往地上滾的,有往側邊打着轉“開溜”的,還有在半空中騰空懸浮的……後來林念的心思也不在摘果子上了,總而言之都進不了竹筐,為何不在這兒徹底弄個明白?
于是,這摘果子便變成了“玩”果子,為了讓果子最後都能飛進竹筐,林念每抛一下都要飛身撲過去攔截。這幾趟下來,果子是沒摘上多少,動作倒是熱身了起來,動起來後林念也漸漸抓住了訣竅,總算是從中挖掘出了點點規律,起碼能正确預判果子的走向了。
竹筐全部塞滿,心情也變得明朗。林念扯了扯自己胸前的衣物,回頭望去總也不過走了十步的距離。原本他還想着将整個果園都要掏空,現在看來也是異想天開了。不過既然他下定決心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那便不急于一時。林念記下了此地,他抹了把汗,拍拍竹筐便将其一把拎起甩在了背上,他再次淌過涓流、邁過石子路,趕在太陽開始西下之前回到了屋子之前。
屋外不見人影,屋内卻傳出了“哆、哆、哆、哆”的聲響,屋頂上的煙囪噴出屢屢灰煙,先是向下散了一會兒才調轉方向往林念的“頭上”飛去。林念被嗆得咳喘了幾聲,還沒來得及給自己順氣,就見于晚舒舉着把菜刀奔了過來。
“怎麼回事?不就讓你去采個果子嘛,怎麼還把自己整生病了?”于晚舒先是伸手撫了撫林念的後背,而後手背一搭,蓋在了林念的額頭上。“幸好不是着涼,也沒發燒。”
“師父,我雖然小時候一直生病,但現在身體已經長好了。”林念放下竹簍,獻着殷情說道,“你讓我摘的果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要摘哪種,所以就每樣都摘了一些。”
“這麼多啊,也就你的力氣才能将它背回來了,我是背個半框都吃不消的。”于晚舒笑着自嘲道,“不着急,先把它放到一邊,快去淨淨手,我們要吃飯了。”
林念看着于晚舒進屋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久違的暖意,這種滋味不同于友情和愛情,而是來自内心深處更純粹的感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于晚舒,那滾燙的眼神甚至讓當事人也有所察覺。于晚舒小小地愣了一下,回頭詫異道:“怎麼了?怎麼還傻愣着不動呢?”
“诶……”林念下意識地一回答,而後才回過神來。
“這就去。”他說道。
進過食後,于晚舒如約将他帶入了打坐角。那是一處在竹林之中人工開辟出來的空間,周圍的斷竹、莫名光辟的草地……似乎都有着人為刀鋸和破壞的痕迹。可據于晚舒說,她本人、又或是在很久之前可能生活在這裡的先人,其實都未對此處下手過,隻是偶有一次雷擊劈中了這裡,便自然形成了這一片空檔。後來她誤入此地,竟意外地發現這裡真氣湧動十分頻繁,能量也十分高昂,因此養成了在這裡久坐的習慣,認為就算來走上一遭,也必定會在修行上有不少收獲。林念沒有任何的借口反駁,而就算他在一開始有多麼心不甘情不願,可當親身站在這裡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被腳下不斷湧現的氣息所吸引。
這裡像是迢迢谷挖下的一扇天窗,萬裡陽光在這裡傾倒下來,形成一個天然炙熱的采集器,而在天窗最中心的位置,正有一顆巨石懸浮在空中。巨石上頭小,下頭大,它不與地面接觸,卻能靠自己在半空中立地穩穩當當,外表模樣更是和安岚很久之前用過的平沙陀有幾分相似,叫林念平白無故給看出了一份熟悉的感覺。
在這裡,真氣不是唯一被認可的力量,那一絲絲在他腳踝處攀附纏繞的氣絲,正是真氣與濁氣糾纏在一起的産物。林念往前走着,那氣絲便像遊蟲一樣跟着,他一下便被吊起了興緻,幹脆晃晃腳玩了起來。
他想,即便他還沒有站在浮空石上細細體會,也能一下子明白于晚舒向他推薦這裡的原因了。
于晚舒擡頭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起了興趣,于是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指微微一動,林念眼中倒過來的巨石台眨眼間就翻轉到了熟知的角度。
這下浮空石算是上頭大而下頭小了,林念踩着氣絲而上,轉頭就以一個極其優雅的姿勢飛身躍上了巨石台,他腳尖微點穩住身子,随着身體的下落,兩腿交疊并在一起,整套動作如絲般順滑。
“姿勢很美。”于晚舒發自肺腑地誇道,“像在跳舞。”
林念未有搭話,左右調整了一下才問道:“和往常一樣,閉眼調息就可以了嗎?”
于晚舒道:“對,按你習慣來,這裡沒有什麼特殊的,你不用擔心。”
林念半信半疑,但還是沒有多想地乖乖聽話了,對于于晚舒的教導和命令,他大抵都是不想忤逆的。閉眼、凝神、入定……同樣的場景他在還未離開家中時便做過成百上千遍,如今就隻是舊事重做,對他而言又有何難度呢?
而他很快就打了自己臉,此處若按于晚舒一開始的說辭來看,應當是能成為林念的助力而非阻力,可在坐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卻久久未能步入狀态。而于晚舒正抱着雙臂倚靠在一旁。當林念迫不得已睜開雙眼時,于晚舒瞬間抓住眼神同他對視,就好像她其實一直在等着林念向自己求助,便是明明知曉将要發生什麼,卻仍舊選擇守株待兔了。
被人看透的感覺着實有些不太好受,可林念并未計較于此。事實上,他對此地也已有了些許的猜測,如今他想求證的,便是這浮空石是否真的能夠調理與充盈真氣。
于晚舒根本不用靠聽他說話來明白他的困惑,她幾乎隻是甩過幾個眼神便将林念的心理活動猜得一清二楚。于是,當林念在猶豫着說辭時,于晚舒就率先說道:“這巨石台其實有個名字,叫熒雀石,還是我給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