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除祟嗎?”
“嗯?喜歡除祟?”林漢霄冷不防被她問得一愣。
“這麼說有點奇怪,我隻是覺得你樂在其中。這黑色的是什麼?你從哪裡找來的?”
“普通的山脈裡就有,隻要你耐得住性子,從日出待到日落,這些墨砂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從未見過有人拿這個來除祟,你是怎麼想到它的?”
“其實沒有那麼難,有些事隻是我們不願去想,真到了不得不用上的那一刻,辦法自然也就來了。”
“你是想說你是天生奇才嗎?”
“姑娘見笑了,我也不是有多喜歡,隻是……我好像離不開它。”
“那便是老天爺賞飯吃了。”
“或許吧,隻有當我每每看着濁氣消散,感受到空氣重新變得恬靜安甯,這才會有一種‘我始終都走在正道上’的感覺。”
“何為正道呢?世間一切魑魅魍魉都被屠戮幹淨,這就是正道的追求嗎?”
“我理解的稍稍有些不同,于我而言,正道就隻是……‘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每個人的路怎麼走,不可能都一樣吧?除祟就會給我這樣的感覺,每當我觸碰墨砂,或是一門心思鑽到陣圖裡去,稍微想想那種可能便能讓我全身戰栗,它們在告訴我,我本就該如此。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我第一次除祟成功時,我的雙手因為興奮抖個不停,吓得我爹還以為我被濁靈纏上了呢。”
“一個人若是能有一件願意全身心交付的事情,那麼他在投入的時候,便是走在了自己的‘正道’之上。林大俠,我們在某些地方還真是不謀而合呢。”
“是林某人高攀了。”
“其實,他不是你們朋友吧?”
“……不是。”
“不管你們是什麼目的,我知道他是個壞人,而壞人已死,那就足夠了。”
“多謝姑娘了。”
“你們應該還會在眈雎城待上一陣的吧?”小紫姑娘撫着裙擺站起身,似是扔給林漢霄一枚小東西。“這是北街戲院的入場憑證,明日未時,我在戲院門口等你。”
相比較林漢霄一行人的大有收獲,成斂、李郎和胡懷故的尕村之旅就沒有那麼順利了。當他們風塵仆仆趕來眈雎城彙合時,帶來的還是一無所獲的消息。
他們的确去到了尕村,可尕村的人卻像趕蒼蠅一樣對他們惡語相向,當他們試圖搬出俞放的名号獲得信任時,村民們卻給了他們不理解的眼神。
俞放這麼大一個人,就因為作惡的壞事被暴露了,便被他的故鄉——尕村硬生生除名了。
尕村的人不問世事,自然也是不知道花田部落的故事的。可據胡懷故回憶,當時村民們的表情神色各異,有的看上去坦坦蕩蕩,有的則賊眉鼠眼,像是在隐藏什麼秘密。他們原本問不出東西,便寄希望于林漢霄一衆能夠抓到俞放,誰料他們找是找到了,可見到的卻是俞放的屍體,如今是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了。
惡鬼頭子已死,那其他的事便無所謂了。
另林念吃驚的是,俞放一事解決後,一行人居然在眈雎城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無事發生,林念試過幾次要從忘憂石的幻境裡脫離,幾次都毫無結果,最後隻能冷靜下來跟在林漢霄身邊。林漢霄在那之後與小紫姑娘親近了許多,眈雎城便從從前的孤身女俠變成了神仙眷侶,在多年之後成了一段傳唱的美聞佳話。而甯微顧離開的次數也逐漸多了起來,林念曾數次從林漢霄口中聽到了安評章這個名字,再掐指一算,估摸着等不了幾年便能迎接安岚的出生了。
那日他們正在酒樓起哄,人到得特别齊,林漢霄甚至還請來了小紫姑娘。幾人圍坐在桌邊替甯微顧出着主意,叫她學會欲拒還羞,該出手時還要主動出擊,幾番讨論下來沒給甯微顧造成什麼影響,反倒叫靜靜旁聽的小紫姑娘紅了臉,小紫姑娘一害羞,林漢霄也跟着緊張,幾句一出口就是結結巴巴,又叫衆人好一番逗笑。
林念跟着賠笑了幾句,但這樣的場景總是讓他覺得渾身難受,怎麼想都很奇怪。他在回到過去時常常會有這樣的想法——這裡的人都是林漢霄的朋友,他雖然是兒子,哦不,現在是他的仆人,但這樣的氛圍并不屬于自己,這裡的人也從未将他放在心上。
酒過三巡,大家上頭的同時都有些激動,甯微顧起身推開了隔間裡的窗戶,冷風一吹頭腦頓覺自己又能接着續上幾杯。
林念一直注視着窗外,突然他見到甯微顧神色一凜,緊盯的天空中似乎正有什麼異象發生。他剛想放下茶杯提醒一句,就聽“嘭”的一聲,一隻灰色的鴿子恰好砸在了甯微顧攤開的手心。
衆人紛紛回頭,林念正想站起身看個究竟,突然猛地被拉入了眩暈的通道之中,等再一回神,于晚舒正瞪着大眼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