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漢霄身子不明一抖:“什麼?什麼很香?”
“你身上……有一種别人沒有的味道。”
場面一時有些安靜,而老婆婆的笑容此時看上去倒是有些陰森,而不待大家反應過來,老婆婆便即刻轉移了新的話題。“你們可不能拒絕!不要這個的話,我可付不起你們的勞務費。”
林漢霄聞言便開始向兩側轉頭,一瞥一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而和他相處已久的林念,早就知道這動作就是在尋找“蕭複”,于是身子越發往後一躲,藏在了小紫姑娘的背後。
小紫姑娘輕一挑眉,有些詫異又有些理解。
老天……林念想着,這問題連他自己也稀裡糊塗的,最好還是不要插手,以免打亂了“正确”過去的步調。
如他所想,林漢霄很快就放棄了尋找自己的朋友。林念光是盯着他的背影就能知道,手中的平安扣、那些被泡得發臭的龜甲、還有那駭人聽聞的有關花田部落的事情……這些聞所未聞的事情串聯起來,早就說服了從很早之前就對仙丹存有疑惑的林漢霄。
作為所有人中心的林漢霄信了,自然便有着感染周圍人的能力了。
得了平安扣之後的日子,便如同夢境一般飛逝而過。那條時間線上的人尚還感歎歲月流逝,而身為意外來到過去的林念來講,這裡的真實性便如同虛幻一般缥缈,叫人抓不住既定的過去,也恍惚看得見的将來。這一年最後一片楓葉凋謝,林漢霄和小紫姑娘趕在甯微顧和安評章後頭匆匆完了婚,原本的一群人短暫地分别,又約定好在落英缤紛之時一定要再次相會。而最終待到梅花開得正盛,天地之間都染上了白色,小紫姑娘的肚子逐漸鼓起了小小的弧度,而他們也在那時得知,其實下一代能做大哥的并非是肚子裡的這位,這擔着保護與照顧責任的名号其實早早就落在了别人的身上。
來人披着一條拖地鬥篷風塵仆仆,懷裡揣着的孩子卻在下雪天裡睡得安穩。小紫姑娘有孕在身終日都覺得困倦不堪,可看到來人卻突然精神起來,三兩步沖上前就想同小家夥打個招呼。
林念拿了件毛衣追在後頭,等前頭的小紫姑娘終于站穩站定,他才伸手為自己的娘親蓋上溫暖。老實說他直到今天還沒能适應,明明他的意識就在這裡,卻莫名有一種奪走了肚子裡那位所有物的感覺。
兩個他同時存在于這個世上,哪怕隻是短暫的幻境,居然也讓他如此心動。
沒人會有和他相同的經曆了。林念想道,雖然說不清這到底是老天爺對他的折磨還是恩賜,但能有如此奇妙的曆險,還是要感謝那個叫于晚舒的家夥……
雖然她莫名其妙又常常思想跳脫,但……
“他叫什麼名字?”
“安岚,乳名……叫作山風。”
“山風?”小紫姑娘樂道,“你表情怎麼這麼難看,我倒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叫習慣了就不太好改了,雖然我知道等這孩子長大了,一定不會再允許我們用這個名字來叫他……”甯微顧皺着眉頭苦笑,可眼眸中到底還是疼愛占了多數。“這孩子剛生下來時哭聲比天亮時的雞鳴還要響亮,當時還是成斂幫忙接生的呢。沒想到大了點倒是不哭不鬧,乖得很。”
小紫姑娘若有所思地揉着肚子,道:“安公子呢?他還是不肯和你一起過來?”
“相處了這麼久,在這一點上我已經不想強迫他了。”甯微顧緊了緊手中的孩子,一旁的林漢霄見着,急忙又添了幾把柴火進竈頭。“他不想來就不來吧,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大事。”
小山風咧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懶洋洋地睜開了一條眼縫。
“喲!醒啦?這孩子一聽到爹爹的事情就精神。”
“我幹兒子來了?”吳笙何急匆匆自門口跑來,同林念一起湊在小山風面前。林念一直暗暗打量着吳笙何,驚覺他舉手投足之間似乎都比從前更成熟了一些,倒是能見到一點二十幾年後的樣子了。吳笙何伸着手指企圖逗弄着小山風的臉頰,可小山風努着嘴一巴掌打掉了他,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緩緩一轉,反倒朝着林念的方向看過來,嘴裡發出了“嗚嗚啊啊”的聲響。
甯微顧笑道:“看來他不是很想認你做幹爹,比較想讓阿複做他的幹爹。”
“這可是早就說好的事情,沒得改!”吳笙何說得理直氣壯,忽又想到了什麼,轉而問道:“阿複,你和滿滿之前撿到的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林念知此事不得不提,但提起來也難免心緒複雜。大約半個月前,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其實并不能完全按“林念”的意識所控。有時候大約持續一兩個時辰,有時候則會持續整個半天或是一天,在那段被“别人”奪走行動的時間裡,許多情況正在林念所能掌控的範圍之外變動。其中就有他頗為擔心的“蕭複和滿滿姑娘之間的相處”,在他失去意識的時間裡,這一段關系也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從最開始隻敢小心翼翼偷看,到後來兩人會約着一起單獨出行……每一次回歸自己時,林念甚至能從歡喜的林漢霄眼中覺察到絲絲變化。
夜深人靜之時,有時候他也會想,就好像是他的存在阻礙了兩人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