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名而來。”
“小嘴真甜,要說這個我可就得大方承認了,吃過我們家餅攤的就沒有一個是說不好吃的。”女人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衣物,那裡用粗糙的針線縫繞了一個紅色的大字。“我就叫這個,叫我餅姐就好。”女人擡着下巴點了一下,“這就認識了,以後常來。”
“來,當然來捧場。”林念搓了搓手指道,“不過今兒倒是奇怪了,以往你這攤頭前總能看到很多人,怎麼今天是生意不好?還是我來的時間不對?”
“人少不是好事麼?這餅你要買多少都能給你。”餅姐說到一半又跑到另一側開始揉着面團,這般我行我素的姿态倒也讓林念出乎意料,沒辦法也隻能跟着移動。“你要的餅估計還得有一會兒,這鍋才剛起,足夠你去那街上湊個熱鬧,打個來回了。”
“熱鬧?他們在聊什麼?”
“都是帶着我的餅去的。”餅姐道,“好像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吧……你也知道吧?這小年輕現在就想和别人不一樣,覺得啊除祟驅邪的人太厲害了太威風了,就人人都想往這一行嘗試。哎喲,可這是每個人都能碰的東西嗎?說白了還是資質天賦,萬一命薄,可是要折在這上頭的。”
“是和除祟相關的?”林念眼皮一跳,随即問道,“除祟能有什麼新鮮事?難道是哪裡又冒出什麼絕世大俠?這我可看得多了,起碼得有九成是故弄玄虛的。”
餅姐似乎有些得意:“你還是懂得少,現在風靡的不是人,是東西。”
“東西?”
“怎麼說?有句話還是一小孩教給我的,說給人魚,不如教他怎麼捕魚……用在這兒正合适。”餅姐說着把那面團往案闆上一拍,擡頭道,“不過這東西看看就算了,漲漲見識就可以,千萬别自己上手嘗試……诶!走了?你急什麼呀,這本子是賣不完的呀……”
餅姐的尾音飄進耳朵裡,幾乎是把林念的不安一腳踹到了更深層次的底端,他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卻又想在壞事暴露前将它翻面深深藏在底下,但餅姐的話确實讓他意識到了些東西,意識到了就算藏起來、不去面對,最終依舊會迎來面對東窗事發的那一天。
迎面兩孩童嘻嘻哈哈地走過,不過隻長到林念腰間的小男孩們正滿臉笑意地争奪着一本藍色封皮的書籍,刺目的三字書名就這麼明晃晃地在林念眼前閃過,林念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兩手逃避似得捂住雙眼,甚至想像個毫無儀态之人當街抱緊自己蹲在道路中央。
是《陣百道》,林漢霄所著的《陣百道》居然流通到了市面上。
前頭很明顯設立了一個攤位,周圍擠着一圈叽叽喳喳的人,正指指點點着對桌上的書籍評頭論足。或許是林念臉上的表情太過嚴肅和認真,離他近的人居然紛紛側身給他讓位,幾乎是沒有多打上招呼便就湊到了前排。
賣書的竟也是個沒有多大的小年輕,據表面初步判定,這個人或許要比林念還要小上七八歲。
“這書是你寫的?”
“我寫?怎麼可能,我怎麼寫的出來?”男孩局促地說道,他被一群門外漢圍繞着久了,遇到個看着懂點行情的幾乎是眼含熱淚湊了上來。“我就是個賣書的,賣完了就能分我錢。”
林念想了想,問道:“這書裡寫的是什麼東西?”
“你看着是道上的人吧?我們看不懂,你自個兒翻翻就行了。”站在他身旁的男子直接拎起一本甩在林念身上,态度十分随性。“我們這些人他們可不歡迎,什麼都不懂就連書角都是不肯讓摸的。”
賣書男童的叫聲突然尖銳起來:“本來就不能亂摸!每本書上都被施了術法,它們可是會認主的!”
男人“切”了一聲,道:“越來越離譜了。”
林念摸着書封将書展開,上面的文字熟悉又陌生,熟悉中透露着林漢霄的筆迹與習慣,陌生中似乎又摻雜着抄錄者特有的風格。可以肯定的是這不是《陣百道》的原版,并不是林漢霄親手寫下的那一本,而是有人将他據為己有,擅自将它抄錄成冊,拿出來售賣的。
他嘩啦啦地翻了一通,合上,問道:“誰寫的?這上面的東西有依據嗎?”
賣書男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聽說是一個叫‘往生小鬼’的人寫的,你翻翻書的最後,應該還是有署名的。”
署名在最後?
林念将信将疑地再次翻開,林漢霄三個大字可謂是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
“就是這個人?沒見過,更沒聽說過。”他将《陣百道》放在桌子上,雙手順勢一插,面色不善地說道:“晃過門外漢或許可以,但稍懂一些的馬上就會發現破綻。這上面的東西多半都是在瞎扯,誰叫你賣的?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