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看着林漢霄沮喪的神情,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幕,那時候父親剛剛認可了自己,一切正是該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時候。
“你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嗎?”
林漢霄略帶茫然道:“最開始?是指我們離開家鄉的那時候嗎?”
“也沒有那麼早,我說的是你将符咒第一次畫在往生錢上,同絕命湖那隻巨大的蝴蝶較量那次。你還記得最終選擇的那個小球嗎?”林念主導着回憶道,“那小球空無一物,普通到叫人忽視。我敢猜當時可有許多人都沒能弄明白意思,而我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琢磨出來,那應該不是你自己想要做出的選擇,而是第一次飛出的往生錢替你做了最佳決定吧。”
“阿複,你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林漢霄面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或許是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吧,往生錢在那時隻不過是在反應我心底的潛意識罷了。”
“所以……有些話我也得這麼甩回去。”林念跪坐在床上,穿透“蕭複”後第一次露出了正襟危坐的嚴肅神情。“所謂聽從自己才能成功,不被外在影響和蒙蔽,隻相信自己做的就是正确的事,這些都是貫穿一生的重要課題。”
林漢霄輕擡着嘴角問道:“你是在擔心我會在意周圍的聲音?”
“現在看來,我們受人唾罵隻是早晚的事了。介于并沒有很好的補救方法,暫時隻能認栽。”
“認栽就認栽吧,這一次我想做個縮頭烏龜。”林漢霄向後仰靠着,他雙手交疊放在腦後,臉上是無所謂和釋然。“為什麼壞事總是擠着一起來呢?我都這麼慘了,老天爺這時候也總該心疼心疼我了吧。”
林念看着他僵硬的神情,知道他不可能就這麼将所有的事情都翻篇過去。
但他還是這麼說了。
“那就回去吧。”林念笑了下道,“在外面夠久了……不如就帶着阿念回到家鄉去吧……”
意識漸漸從蕭複身上脫離,已經對這種感覺頗為熟悉的林念不再帶着絲毫的驚慌和無措。他坦然接受着忘憂石的推出,深深體會着靈體剝離的感覺。那感覺不痛、不癢,沒有任何的壞處,卻能讓人陡然升起敬畏的情緒。下一刻伴随着熟悉的安心感襲來,林念還未睜開眼就能感受到自己正盤腿坐在熟悉的角落。
“你回來啦?”于晚舒意外地站在他跟前說道,“這一次回來你倒是很淡定,怎麼樣了?問題都解決了嗎?”
“所有的問題到了最後都會解決的。”林念一躍而下道,“這是句絕對存在的句子,所以師父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去了一趟回來倒是學會了頂嘴,看來是有不少的收獲。”
“當然有。”林念自信滿滿道,“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
“哦?是什麼?”
林念刻意賣了個關子道:“是一個被你藏起來的秘密。”
于晚舒好笑道:“我都是當師父的人了,怎麼會對自己的徒弟保有秘密呢?”
“這才幾天呀,就算是要我當師父,恐怕也不願意全盤以真心交付。”林念倒也直白道,“首先就是這個石頭,最後一次穿過幻境時,在我眼前展開的一切景象突然就把我點醒了。這裡有能耐的不是這忘憂石,也不是你我,而是這上面的——由我從遙遙島上曆經千辛萬苦取來的花朵。”
“帶你進入過去景象的是花?”
“還有一個小細節。”林念說着自己就笑出了聲,“師父,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當你第一次給我介紹這塊石頭明明是叫它浮空石的來着,可當忘憂石這個名字脫口而出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叫過它最初的名字了。我猜這石頭可能本身并沒有被賦予怎樣的能力吧?隻是你引導着我采花這麼去做了,我才能按照你設想的那樣,參與到十分重要的過去。”
于晚舒耷拉着嘴角看着他,半晌才在林念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她絲毫不顧及形象地揉弄着自己的後腦勺,原先團作一團的丸子頭瞬間便被她蹂躏得毛毛糙糙。“啊,果然瞞不了你,你别怪我,不管我是出于好玩還是考驗的心思……”于晚舒撓了撓鼻尖,尴尬過後卻十分坦然,“隻是……如果我的首席徒弟連這一關都過不了,便也不可能征服遙遙島了。”
林念激動道:“所以遙遙島果然就是我要留在這裡的重點!”
“你都猜對了,重要的的确是島上的花。現如今你能憑借着自己的内心視物了,等再去遙遙島時勢必能看見不一樣的風景,這也是我們為之努力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