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想到了我第一次撒謊。”
“那第二次撒謊是什麼時候?”
吳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道:“我知道怎麼開了。”
君離驚訝道:“這麼簡單?你就隻是閉了會兒眼睛。”
“足夠了,你就瞧着吧。”
吳遇重新将崇蘭劍尖抵向空牆,隻是這一次,兩者之間不再有着刻意留下的縫隙,緊貼在一起任由吳遇大肆輸送着真氣。第二次的反應顯然比頭一次要明顯許多,如若形容第一次的波紋不過是小小池塘級别,那此時眼前的足以視為海中浪花。上頭金色的圖案像要随時揚帆起航,好似吳遇再加一把勁就能助它們離開故土飛向遠方。
慢慢地,金色的碎片再次發生了變化,注入的生命化作行動,将最初的形狀打散重組。說不準是因為人身的真氣還是因為什麼别的東西,那空牆吸收了人的意志之後,就連圖畫都轉變為了熟悉的造型。
“君離,你現在看見了什麼?”
君離詭異地沉默了許久,就在吳遇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前者在一個出乎意料的時間點發出了聲音。“這東西換個人還認不出來。”他說道,“這是鐵栅欄、鋼石和鎖鍊。”
吳遇并未追問,隻道:“我看見了鬼畫符。”
“鬼畫符?”
“隻是個愛稱而已,實際是我哥小時候拿左手練字的字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這個,但如此看來,我們兩個看到的東西果真不一樣,竟然還是因人而異的。”
“你有哥?”
吳遇看他一眼道:“是啊,很久以前有。”
“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不是吳家獨子嗎?是親生的嗎?”
“是表哥,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吳遇的真氣依舊同那空牆相連,而就像喝飽了開始鬧騰的孩子,被外來真氣撐滿“肚皮”的空牆也開始有了應激反應。那愈來的浪花終于晃蕩到了極限,在最後一下“拍打”度過之後,整座空牆開始恢複到最初的寂靜。
表面看上去的甯靜卻全然掩蓋不住底下騷動亂竄的碎片。金色的圖案在一瞬間爆裂成屑,面前的一切被生生撕毀,如同回憶一樣拆成一片片埋入不同的暗箱角落。而與此同時,從未撤開過崇蘭劍的吳遇霎時間在左手上感到一股強勢而不容拒絕的強大吸力,這股吸力雖不足以與成年男子的體重與力量抗衡,可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卻能将他往自己這頭拉扯了不少距離。
吳遇的危機信号再一次發揮了作用,他雙腳在空中交替小跳了一下,撤後了些許距離。可随之又一個問題撲面襲來,那作為鍊接的真氣居然在這關頭無法被阻斷,吳遇體内的“開關”失靈,全身的力量都在不緊不慢的速度中被緩緩抽離……
君離看着吳遇臉色慘白,卻硬是要同他空牆産生聯系,他并不懂真氣濁氣之類的東西,旁觀時便隻能覺得無法理解。“你為什麼還不停下?”
“我停不下!”吳遇分神解釋道,“血流不止懂嗎?唯一的區别就是有個毒蛇應要吸我的血!”
“這裡面還有毒蛇?!”
“拉緊我!拉住我袖子!”吳遇沖他大叫道,“快一點!我要松手了!”
君離半信半疑地将手搭了上去。
誰料吳遇竟是撤下了手上抵抗的力氣,再也無人同空牆抗衡,猛烈的吸力将吳遇和君離一同拉進了空牆的另一端。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還沒等君離分清情況開始産生恐懼的情緒,腳下的平地突然化作為了向下傾斜的斜坡,那坡度極為陡峭,甚至不比直角差上多少。突變不等兩人反應過來,隻知道尾椎骨傳來劇烈的碰撞疼痛,而後那疼痛變本加厲無限綿延,臀邊揚起的塵土被不可阻擋地吸進鼻腔。在頭上頭下一同遭難的終點,總算迎來了一塊有點兒位置的平地,正是這一處的緩和才将他們的痛楚暫停了下來。
兩人翻滾在地上消化了一陣,君離再開口時仍是帶着痛苦的嗚咽:“如果知道要摔這麼一下,我絕對不會拉着你。”
“咳,這也不是我預想的,我還以為我們會穿到一塊其他地方,就像通傳陣那樣……”吳遇伸手想将自己撐起,卻一巴掌壓在一塊突起物上,磕得他十足生疼。
“你就别叫了,罪魁禍首就是你。”黑暗中傳來一陣摩挲衣料的聲音,君離好像先爬了起來。“你在哪裡?這裡太黑了,我看不見你。”
吳遇并未出聲回應,他将手底壓到的東西握在手中,又盡可能地想湊在眼底看個仔細。可一片黑暗實在無法指望太多,便隻好用手指慢慢摸出他的輪廓。
這應該不是本來就存在于此地的東西,雖然很輕也很短暫,可在倒在地上的那段時間裡,他好像确實聽到了東西掉落發出的清脆響聲。
“吳家少爺,我可沒心思陪你在這玩捉迷藏。”
“君離,你有沒有掉什麼東西?”
“東西?”君離動了一陣,道,“我本來就沒帶什麼東西。”
“我撿到個挂墜,這墜子好像被摔壞了,我摸着是破了個缺口。”
“哦,你說那個啊,那東西本來串在我手上,可能是繩子斷了就掉了吧。你扔了它吧,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從哪裡買的?印象中你不是喜歡在手上套東西的人。”
“算是贓物吧。”
“贓……物?”
“嗚哇……嗚哇……”
吳遇沉聲道:“你在哭?”
君離立刻反駁道:“是你在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