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實挺瘦,有沒有想過一了百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為了享後頭的福氣,我現在拼了命……不是,肯定得先保住我的小命。”
“你想錯了,這就是對你撒謊的懲罰。是老天爺看不過去,希望你渡了劫洗心革面。結果你倒好,反倒會錯意了。”
“是這樣……嗎?”明鏡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半分茫然半分認真地同他确認道,“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嗎?老天爺真的會傳達這樣的指令嗎?”
蕭歌覺出了些不對,反問道:“你很信這些?”
“信什麼?”
“信天上的事。”
“不得不信啊!你從甸鎮經過的時候沒聽說嗎?他們那兒的老祖宗鎮長會爬到預言山上來看星星,從星星中獲取信息。”
“啊!是用星星占蔔!”易兒激動道。
“诶!對!還是小朋友你有見識。”明鏡想半蹲起來摸摸易兒的腦袋,被蕭歌一巴掌打了回去。“可惜他死了就失傳了,現在也就隻能聽聽故事。不過我想或許星星裡真有些來頭,佛像被偷走後我試過每天晚上都盯着星星瞧,但确實,沒看出什麼明堂。所以那老鎮長也是真的厲害。”
“那月亮呢?”蕭歌試探道,“月亮裡有沒有什麼秘密?”
“月亮?盯着月亮看是會被咬掉耳朵的。”
“哦,這時候你又變了。”
“嘿嘿,我瞎說的。你會幫我找回佛像的對吧?”明鏡越發嚣張道,“甸鎮的人看星星也看月亮,隻是他們都看不出來就是了。”
蕭歌想了想道:“我有一件事一直挺好奇的,你在預言山上住久了,沒準能幫我分析分析?”
明鏡一聽立刻來了性子,摩拳擦掌道:“你說,我如果答不上來,就去夢裡找答案,醒了再告訴你。”
“喲,這倒不必,你可千萬别夢着我。”蕭歌推拒道,“當年我約莫……記不清了,總之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害怕聽到雷聲,每次一打雷就全身哆嗦,光是後背流的汗就能泡濕好幾件衣服,誰抱都沒用,隻想往櫥櫃裡頭鑽,要等雷聲消失很久很久以後才敢爬出來。你要叫我形容當時的感受,那就是我總感覺能從雷聲中聽到噩耗,聽到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旋律,那聲音好像能将人拖入地獄,好像下到十八層也永世不能逃脫,自第一次開始,我就很抗拒這樣的召喚。這種情況大約持續到了我七八歲那年,某一日恰好是天狗食月之日,那時候我扒着洞口往外看,什麼都沒看着就見一道銀光撕裂了天空,随後一道響徹山谷的驚雷炸落在耳邊,硬生生将我逼暈了過去。奇怪的事就是現在,等我醒來之後,能從雷聲中聽到地獄共鳴的情況消失了,不管多大的雷聲落在我耳邊都像風在撓我耳朵的癢癢,我對這種特定的聲音不會有任何反應了,我不再懼怕雷聲了,我的病好了!”
“就是這個!你的病和天象有關!”
“你就這麼肯定?”
“這是典型的以毒攻毒!我問你呀,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懼怕雷聲的?”
“……或許是第一次聽到雷聲之後?”
“你看,解鈴還須系鈴人。”
“好像不是那麼回事。”蕭歌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兩聲,“你了解的比我多,甸鎮裡的人有出現過同樣的問題嗎?”
“沒有,從來沒有。”明鏡十分肯定道,“恩人,你要小心了,這病能被雷聲帶走,也能被雷聲重新帶回來,稍不防備,恐怕有卷土重來之勢。”
蕭歌面色一僵:“過了就是過了,這麼多年不也好好的嗎?”
“噓。”明鏡沖他比了個手勢道,“最近可能要下雨,山頂離天空很近,還是小心說話,别給上面的人聽了去。”
易兒悄悄往蕭歌身邊靠了靠。
“你吓到小朋友了。”
“對不起對不起。”許是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中,明鏡道歉時總是格外認真,“不針對小朋友,不針對小朋友。”
蕭歌沒去多想明鏡話裡的意思,這人是個撒謊成性的人精,說的話多半都是不可靠的,怪會糊弄人心的。但蕭歌也不得不承認,這問題倒還不如不問,明鏡一番“卷土重來”的言論确實在他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浪。
太容易相信人真是必須要改掉的毛病。
琢磨了一夜,當第二日明鏡又舔着臉祈求蕭歌替他找回佛像時,蕭歌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知道了,佛像會找回來的。”
找一件丢失的東西似乎很簡單又似乎很難,倘若林念在場事情應該會容易許多,可現在隻能靠自己,多少讓蕭歌犯了難。嘴上這麼答應着明鏡,真要動手了卻不知從何開始,一直默默跟在他身邊的易兒突然拉了拉蕭歌的袖子,叫他不得不分神低下頭,聽一聽小朋友的請求。
“是不是和周公池那個濁靈一樣,佛像也是被某個東西運走的呀?”
“易兒,這一點不太可能。明鏡這人說話真假參半,但被人偷走這一點應該是真的。”
“能不能先試試看呢。”易兒迷糊道,“我們是除祟的,應該也可以解決吧?”
“或許……如果公子在這兒,許多技藝應當是相通的吧。在認識你之前,公子曾經用陣圖尋過一次物,确實好用。”蕭歌道,“但不對……也不能就此陷入除祟的怪圈,而這樣就會忽略許多本質的東西了,比如這佛像被偷走是……”
蕭歌閉住了嘴,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确是看漏了本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