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楮,在三不朽這裡是非常有名的人。”
說完這句又沒了下文,吳遇不得不調轉身子同他面對面道:“久仰大名,路過此地還望多多關照。”
“你還是回去吧。”
這名為楮之人說起話來簡直沒頭沒尾,此話一出頓時讓吳遇心生不悅,他的後半句話沒能說出來,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吳蘭澤這還沒踏入你們三不朽的城門呢,居然就派了你這号人物拾着掃把來了,怎麼?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吳遇使勁瞪着他說道,“你們三不朽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我的意思是你别來蹚渾水。”楮似乎思索了好一陣,這才把下一句話解釋說了出來,“三不朽發生了點事。”
“那又如何?我就是來辦事的。”
“你來辦事的?”楮突然變得急躁起來,“你不能來這裡辦事!”
吳遇被他弄得頭大,楮雖然站得遠,但此刻仿佛和他面貼面勸阻着不讓他做這做那。他一向不喜和胡攪蠻纏之人相處,更何況此人說話幾乎是一句一句往外蹦,心煩意亂之際也不再管那表面的禮數,被惹毛的吳遇直接甩出一句道:“有你什麼事?”
“你......你竟如此粗魯!”楮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吳遇這才發現楮的瞳孔似乎比一般人要大上許多,隻是他的眼神裡并無光彩,又在下一刻轉化為了熊熊怒火。因為一句話而心生不滿,楮對吳遇的态度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溫和,如今的狀态是将“憤怒”寫在了臉上,他同吳遇拉開了一些距離,毫不客氣地抽出了腰側的銀劍。
“既然你不聽話,我就用實力讓你心服口服!”
吳遇忍不住在心裡煩躁了一下,而後他下意識望向了楮的指尖,那裡幹幹淨淨——面前的這位不是黑手。
既不是黑手,那起碼還是個正常人。吳遇單手拔劍,另一手将懸挂在胸前的串鈴悄悄塞了回去。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林念還是在短時間内對斷木鳥升起了不可回避的信任感。鳥喙第二次指向的是一塊墓地,那裡整齊地豎着幾十座石碑,石碑上刻印了各家的名字,大約是在三不朽死去之人,有一部分統一在這兒劃定了葬區,好在沒入塵土之後來世依然能同身旁之人重新相識。
林念疑惑地摸了摸頭上的斷木鳥,發現鳥喙又在此時朝下方指去。腳下的位置隻有埋着屍骨的墓區,難道是要讓他幹那刨祖墳的缺德事?!
他慢慢蹲了下來,許是有些嫌棄他蹲得遠,斷木鳥往前小步一跳,終于将鳥喙啄上了那石碑。啄在石頭上和啄在木頭上到底還是有硬度的差距,林念明顯感覺到斷木鳥先是愣了一瞬,而後比以往更為緩慢地啄了起來。林念不斷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墓地周圍空無一人,若是要找些同人相關的東西,也就隻有......
不會真是一具白骨跳出來吧?!
當幾絲詭異的聲響在耳邊漸漸顯現時,林念還在低頭研究腳下的區域,泥土并沒有因為斷木鳥的啄石而顯示出任何松軟的痕迹,就連最有可能作為突破口的石碑也仍舊好好立在原地紋絲不動。林念心中疑惑,卻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警惕,他猜測是否自己太過緊張,而将黑手出現的局面想得太過複雜,可他卻沒想過黑手從來都不會乖乖出現在眼前,在看不見的地方,或許早就已經悄悄顯現了。
林念整個人往上一彈,腳踝處傳來的異物感讓他無法忽視。
一隻白骨手破土而出,一把抓住了地面上唯一的活物,它會将那活物死死捆住,即便用上整個身子的骨頭也要将其吞并在内......
林念忐忑地看向自己的腳邊,還好......抓住他腳踝的是一隻肉手。
肉手?
為何從土中會冒出一隻肉手?!
林念慌亂中踩它幾腳脫離了控制,然而這肉手似乎無法感受到疼痛,沒有掙紮也并未顫抖,那手在空中胡亂抓了兩下,大約是抓不到東西很快就停了下來。可是它沒有重新縮回土裡,而是連着底下的手臂也一齊往上伸出了一些,五指像活人那般張開到極限,随後“啪”的一下拍在土上抓住了泥土,竟是要借着一條手臂的力量開始帶出土裡的其他部位。
緊接着,就像是柳樹抽條,一個完整的“人”拔地而起。那是一個毛發稀疏的婦女,當然,既然已經埋在墓園之中就一定是個死人。最為顯眼的是她兩條手臂,大片的黑色一直漫布到手肘之後,并在衣袖的遮擋之中繼續往深處蔓延而開。同林念第一次見到的那人一樣,但又不同于第二次見到的、那個僅有指尖發黑的男子,這回是死者複蘇,并且同樣帶有黑色的皮膚圖案,在林念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如此怪異的群體,難道在三不朽還真就趕巧遇到了棘手之事嗎?
林念下意識沖着她散布了一絲真氣,當真氣的觸角緩緩伸向對面,似乎就在交彙的那一瞬間,這位黑手突然翻出了眼白,抽動着哀嚎起來!
這是發狂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