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出擂台意味着勝負已分，林念站在邊上俯視着他，那小孩落了個屁股蹲，捂着屁股在地上翻來滾去。

“出招還帶着猶豫，早在你出拳之前就看清意圖了，這樣怎麼能赢呢？”林念沖他喊道，“偷人東西可不行啊，小孩兒，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送給我不行嗎？”

“這不是能送人的東西，留着他對你沒好處。”林念蹲在屋頂上道，“給我吧，你若真想要，我找人給你做一個去。”

話音剛落，那面具化作為飛镖，眨眼間就旋到自己面前，林念退後半步将它夾在手中，微微低頭就見那小孩兒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看來我還差點意思。”

林念當即有些發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疑惑瞬間被喜悅沖淡。“你是易兒？”他壓抑着激動喊道，“你長大了！”

易兒揉了揉散亂的長發，他身形拔高了不少，若不是剛才一直刻意彎着腰，站直了恐怕也就和林念差了一個腦袋。小時候穿的衣服固然已經穿不下了，但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重逢時他仍舊穿着和分别那會兒差不多的衣服，大有去年今日的感覺。

“公子，這麼久沒見，你就是這麼評價我的呀？”易兒幾下蹦上了屋頂，要想在當年，他可是需要連拖帶拽才能爬得上來，“好失望，我還以為你能誇誇我呢。”

“帥氣了不少。”林念想了想還是說道，“還有，别學蕭歌說話！”

易兒沖他眨了下眼睛，兩人結結實實擁抱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兒？我一直以為你一定和蕭歌成笙在一起。”林念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偷跑出來的嗎？”

“不是，我要是和他們待在一起不是沒人送信了嘛？這些小細節蕭歌哥哥一早就考慮到了。”易兒解釋道，“其實我們也就比你們早到幾天，幸虧沒有阿念哥哥那麼出名，才能順利混到聿的身邊。”

“你不和他們待在一起，那這麼長時間，你怎麼辦呀？”

“啊呀，我麼就自己一個人呗，餓了就買點吃的，困了就睡在大街上……”

“怎麼不去找安岚？”

“那會兒正好在幫成笙哥哥做事，直到現在才有空來見你。”易兒望見林念關切的眼神，又補充了一句道，“我沒事，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林念将易兒的雙手捂在手心，那微涼的指尖才總算慢慢變暖起來。他想過小孩兒正在成長期，幾年沒見理所應當變化很大，但如今一見倒是有些超出預期了，當小孩兒開始獨立自主，想要過上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這時候作為長輩的林念反倒開始有些懷念那個躲在他身後害羞的小家夥了。

“阿念哥哥如果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告訴我，我來跑腿！”易兒自信說道，“他們現在不方便，周圍有很多眼睛，什麼都要小心一些。”

“倒是有件事……不過不是告訴蕭歌，而是要找成笙。”

“啊？”易兒似乎有些意外，“找成笙哥哥？是什麼事？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我，我身體沒事。是一些小東西，恐怕見多識廣的成笙能發現什麼。”林念将先前從墨體内剝離出的幾個碎塊全部交予了易兒，易兒十分細心地将它們收攏了起來，并乖巧地聽着吩咐。

“這是我在一個人身體裡發現的，這個人是個黑手，而且是個一直食用五毒的黑手，好像他覺得吃那些不明不白的東西就能克制自己身體的惡化。但最近好像吃五毒也沒什麼用了，他不久前在我面前變成了黑手臂。”

易兒問道：“是普通百姓嗎？”

“不是，是墨。或許你也聽說過，就是四元老之一的墨。”

易兒點了點頭，顯然已經對三不朽和甄音殿做過功課了。

“如果成笙知道些什麼，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啊！”

易兒又點了點頭，兩人在此處其實不太方便說話，聿既然有掌管甄音殿的本事，說不定也在管轄範圍之内擁有着無數的眼線——就像易兒方才說過的那樣，他們最好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警惕。

送走了易兒，林念在第二日傍晚終于等到了斷木鳥的到來。那鳥飛得歪歪扭扭，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萎靡不振，就連全身上下挺拔的羽毛也有炸開的迹象，又像是被雷劈過一樣。那讨人厭的東西晃晃悠悠落在不遠處的樹枝上，這還是他頭一次沒有落在人頭上或是肩膀的位置，居然需要林念主動往前跑上幾步才能近距離接觸。

斷木鳥無精打采地看着他，沒有發出叫聲，看它爪子上頭仍舊綁着眼熟的小卷軸。林念微微思慮了片刻，動手将小卷軸取了下來，那捆綁的絲線飄飄然落在腳邊，林念腳一動，就稍微踩上去了那麼一點。

小卷軸大約就是兩天前的小卷軸，上面的内容和林念所想的大差不差，放在這兒大概也有讓林念刻意回憶起來的意思。但聿想要的手指林念沒有，面對要求的“熟人”，借用其他人的手指似乎會被對方一眼識破，也并非是個好計策。于是林念便按照最初的靈光一閃，将準備好的、跑了好多出好不容易撿到的、差不多手指粗細的樹枝給放在了小卷軸裡。

有了填充物，原本就卷曲起來的小卷軸很快就裹在外頭恢複了原來的形狀。林念彎下腰、挪開腳将地上的絲帶撿了起來，他輕輕吹了口氣，十分淡然地将它綁在了斷木鳥的腿上。

動作的人非常淡定，可旁觀一切的斷木鳥似乎在迷迷糊糊中覺察到了不一樣的地方。當林念開始打起繩結，原本平靜站立的斷木鳥突然開始不斷地揮舞翅膀，那是它焦躁與害怕的表現，林念見狀一把拉住了它！

他對着斷木鳥說道：“隻是根樹枝你就怕了？如果我真的綁一個斷指上去，你是不是下一刻就能吓得變成一隻死鳥？”

斷木鳥發出了今日的第一記叫聲，那叫聲像是受了虐、活脫脫想要從閻王爺手裡逃出的慘叫之聲。林念打完最後一個結，放手瞬間斷木鳥就沖着黃昏而出，異常着急地走上了回頭路。

約定好的事情被這般糊弄，别說是聿，就算普通人恐怕也會大發雷霆。能猜測到麻煩事的林念卻毫不後悔，他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想要借此機會來傳達決勝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