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行樂?!”
林念把他抵在大樹上,頭頂的樹葉一陣震顫,落了不少在兩人的頭上。
比少年臉更加老成一些,可卻比忘憂石裡看到的那番更顯年輕一些,直視着他的面容,林念仿佛看見了他當年背在身後的幡旗,幡旗上“算命”二字模糊又真實,可他做過的事卻切切實實刻在了自己心中。
那顆帶着血的百相果成為了黑白回憶中唯一的一點紅。
“從頭至尾都是你?是你一直在攪局?!”
“你在說什麼?誰是行樂?”
林念一時的激動讓他錯過捕捉對方臉上轉瞬即逝的慌張,被叫做“行樂”的人木讷地回答着,好像林念口中所說的人當真同他并無半點關系。
林念抓着領子提起他,又“嘭”的一聲将他砸回到樹上,另一隻手掐住他的下巴,強硬地把控着他的腦袋左右旋轉。他堅信彌望劍給自己的指示不會有錯,而已經凝聚起來的真氣也反複同他确認,他确實已經撕下了行樂臉上最後一層假面。
再也找不到真氣和濁氣融合的邊界,行樂已經避無可避,現在的他就好像剝了殼的雞蛋,在林念的注視下一覽無遺。
如果他是因為這樣而想要裝傻,倒也能夠理解。
揭穿行樂術法的林念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的确心情不錯。
“你的瞳孔一直在顫抖呢。”
林念輕飄飄地吐出這一句,溫熱的氣息幾乎全都噴在了行樂的臉上,這就使得他的瞳孔更為猛烈地顫動着,好像狂風怒号下沒有支撐的單株小花。“這種抖動不太像人類呢。”林念用拇指摩挲着他的下颌說道,“你演得太過了。”
“……什麼意思?”
林念沒有回答他,竟直接扯下了彌望劍,強硬掰開行樂的手,再強硬地将彌望劍塞進了他的手中。
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氣從兩人腳底下升騰而起,看不見的風吹散了行樂的緊張,他的瞳孔從無盡的顫抖中停下了,恐怕也預示着他的慌亂終于找到了逃避的出口。
被林念全然包圍住的行樂根本逃不出去,故而隻能維持着姿勢緊握劍柄,不明所以地問道:“……為什麼把你的劍給我?”
“浦弦想要劍。”
林念用着肯定的語氣說道,行樂思索了一陣,回複道:“我不知道……”
“他知道我的劍裡有什麼,所以想要據為己有。”林念道,“你也是,你也是知道的。”
行樂急忙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拔出來。”
“什麼?”
“把劍拔出來。”林念重複了一遍道,“倘若你能拔出來,此劍就是你的了。”
行樂微微收緊了手指,道:“當真?”
林念卻立刻道:“彌望劍認了主,要不為什麼說這就是神劍呢?因為他隻聽主人一人的話。主人拔出,沒有任何問題,非主拔出,自殘自傷。”
行樂聽後沒有動作,但他既然沒有放下,便已經暴露了内心深處的欲望。
林念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蠱惑:“你有膽子試驗一下嗎?”
劍鞘似乎發出了一絲微光,可還沒等它明亮起來,行樂竟舉着彌望劍開始推脫道:“你搞錯什麼了吧?我不是什麼行樂,對你的劍不感興趣。”
那道光消失了,林念有些震驚地注視着它的消散,轉而握上了行樂的手腕。
“你幹什麼?”
林念放開了他,奇怪的是,能與劍産生共鳴的行樂,自己親手觸碰到他,卻沒有出現一絲一毫可以捕捉的異樣。
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嗎?
就在這愣神的片刻之中,“核桃”落在了行樂的手裡。
“東西我拿走了,這是我應得的。”行樂将“核桃”夾在自己的雙指之中,将林念原先那份炫耀又給還了回去,“不管我是真的還是假的,但問題總該有人解決,不覺得我比你更适合來給這件事一個好好的答複嗎?”
能從他身上悄無聲息地奪走“核桃”,林念從回憶中确信,行樂一定也沒少幹些偷盜的事。
他注視着行樂離開,這并非是放手任他遠去,有一股想法正不斷在自己腦海中湧現,而正是這不斷冒出來的念頭,讓林念知道行樂一定會再來找他。
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完全壓制住行樂,但如今看來……他或許需要一些時間來回顧更多的細節。
林念沉浸在自己的推測之中,沒能注意又有一隻指尖大小的五頭蟲正順着他的衣領子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