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平如故眸光蓦然暗下:“齊之諧那樣的人,就該生生世世不得善終,你們竟妄圖度化他?!”後一句伴着掌風落下。
這一掌平如故用了十成力道,戚鴦二人若被擊中,不死也得褪層皮。
兩道靈光相撞,激起巨大塵煙。
混亂散去,反倒是平如故向後連連退步,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時,嘔出一大口鮮血。他不可置信:“怎,怎麼會?!”
鴦未眠仍像個孩子一樣将上窮掂來掂去地玩,語氣輕佻:“你不會真的覺得,我們會在一個百餘歲的敵人面前,如此掉以輕心吧?”
平如故運轉靈力,卻發現陣眼已毀——準确而言,是他與陣眼的聯系已毀。
戚鶴将從鴦未眠手中接過上窮,順帶接過話茬:“你既說了,陣眼在上窮劍上,我便順水推舟,認作劍主,那麼此陣自然也就為我所用了。”
不等平如故震驚上窮竟輕易認主,就聽鴦未眠道:“而且,你不覺得你的故事,漏洞百出嗎?
首先,上窮碧落下黃泉,三把至邪之劍,上天入地,誰人不知,皆是出于不歸前後十年之間?不歸海落成到如今也不過九十餘年,你卻說你在一百三十多年前提着它上門殺人,當我們是傻的?”
戚鶴将微笑着補充:“其次,面對仇者,殺人為下,誅心為上。你血洗何府上下,又被何姑娘撞個正着,她不光心平氣和地與你說話,還許你了卻心結後再死?”
平如故一直沉默,聞言終于找到了一句可以反駁的話:“她恨她父親,我殺了他,她又怎麼會恨我?”
鴦未眠笑:“她恨不恨她父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費盡心思拿到了你的命星卻不殺你,這點難以服人。
況且,若她當真不恨你,便該在進門後假裝沒看見你趁機溜走,或者在你決定放棄殺她的時候直接讓你走。”
平如飛故還欲張口,可此境陡然劇震,平問生的聲音自渺遠處傳來:“二位小友,快出來。”
戚鶴将和鴦未眠對視一眼,前者催動靈力,此境坍塌,煙消雲散露出了原本那間客棧的房中。
屋子裡沾滿了人,黎梓神君也安好地坐着。
陌生面孔中有一人站在衆人之前,二人從幻境中醒來,給身旁的人遞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落江堂。此番叨擾,是帝君在不久前察覺到不歸海外有了異動,我等便想要越海查看,卻不想到了久别的人間,還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他口中的“帝君”,也就是剛才給他遞眼色的那個人,還有個大家更為熟悉的名字——帝摘月。
此人淩厲的目光往戚鶴将這邊來,又越過他直直落在後面的人身上:“你說呢?平、如、故。”
平如故無話可說。
戚鶴将不解:“這是?”
帝摘月解釋道:“方才二位小友還在境中時,我以神識割開一條縫,将你們的對話展現了出來,問生的聲音也是這樣傳進去的。
而平如故,在前梁之前,也算我一位友人,隻是後來走上了歧途。”
話到此處他輕笑了一下,吐出半口濁氣才接着道:“鴦小友說的不錯,何府的人的确不是他提着上窮殺的,卻是他為了上窮殺的。”
鴦未眠蹙眉:“此話怎講?”
平如故掙紮起來:“你胡說!走上歧途的分明是你!”
落江堂手一滑,不小心地把他嘴封住了。
帝摘月繼續道:“他當年南入人間,認識了一個鑄劍師,正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的鑄劍師。此人告訴他,拿着自己鑄的劍,可使長城摧之、玉山崩之。不過他的劍需以十萬冤魂為引,才可達此境界。為了他這一句話,平如故便四處殺人。
最後,劍的确鑄出來了,還鑄了三把。倒并非那鑄劍師所願,是冤魂太多、怨氣不疏,最初強行封在一把劍裡,此劍碎成齑粉,這才不得已造了三把。也是那鑄劍師一生鑄的所有劍。最後那把劍塞的冤魂尤其多,最終将他自己反噬而死,那把劍因此被稱為‘下黃泉’。”
衆人聽完,一陣沉默。尤其鴦未眠,隻覺愁緒滿懷,像是堵了團不上不下的氣。
在衆人相顧無言之時,平問生對帝摘月欠身:“所以,帝君打算如何處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