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鴦九的靈魂每次輪回的時間為不多不少的一百年,所以在數十年之後,他需要在月池底下再睡些年頭,直到湊夠一百年。”
月倉倉看着滿是不可置信:“可,可是我每次,都在他死後,立即打撈上了靈魂……”
每一次都不夠一百年。
于是千百年來反反複複,他們殊途又殊途。
月倉倉向鴦初元道歉,承了他兩次救命之恩,卻保不下他給的孩子。
鴦初元提着劍,眼中閃爍着破碎的愛恨,他思索了一下,語氣生硬地安慰道:“無事。”到底沒有更多的話,轉身離開。
月倉倉最終以極大的代價提前捕撈上來了鴦九的靈魂,她變成貓的形态,而後者因為沒有可以容納的肉身不知所蹤。
***
“明和末年之後我也一直沒有離開過此地,竟不知你已入了輪回。”
鴦未眠聽罷仔細思索了會兒,道:“若真是這樣,那倒是神奇。”
戚鶴将問:“哪裡神奇?”
“按照時間線算,沒準我娘還見過上一世的我呢。”鴦未眠開了句玩笑就轉移了話題,“不過,你怎麼能肯定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鴦初元?就因為姓嗎?”
月倉倉搖頭:“當然不是,聽聲音啊,我也能聽見靈魂的聲音。”
兩人恍然。
鴦未眠初臨人間之時,與戚鶴将也是靠聽對方靈魂的聲音認出了彼此。
鴦未眠的視線在戚鶴将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後擡眸,裝作不經意間瞥了月倉倉一眼。
戚鶴将觀察到了他的動作,也裝作不經意地對月倉倉道了一句:“你心裡有結。”
月倉倉原本帶着些灑脫不羁的笑容忽然凝滞了一瞬。
鴦未眠緩聲補充:“執念。”
這兩個字一出,月倉倉算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與愛人千年殊途、族人盡死,什麼樣的人來經曆這一遭心裡都會有執念的。
“無妨,千百年過去,海淹歲月,愛恨入土,一切都将滾滾東流。最終究竟要不要走出來,全看你要不要困住你自己。”
殊途而已,怕什麼?再怎麼說,月倉倉也為了鴦九做了這麼多年的貓,硬說虧欠,是談不上的。
可月倉倉還是有那麼片刻的失神。她看了看緩緩流淌的銀河,百年來終于發自内心地笑了笑,頗有種如釋重負之感:“那麼,便請愛恨入土,過往東流。”
“那麼,月姑娘可還有别的事?”戚鶴将道,“我二人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還有一件事。”月倉倉看着戚鶴将的眼睛,“有人要害你們。”
戚鶴将與鴦未眠對視一眼,沉默着等待月倉倉的下文。
月倉倉道:“這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再往下的事我也不知道了,我的任務是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月倉倉起身往外走,鴦未眠牽起戚鶴将的手,跟了上去。
月倉倉施了個法術,清冷的月光灑下,裹挾着三人消失在原地。光芒暗下來的時候,二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鴦未眠率先出聲:“殷如?”
“殷如”開口:“鴦公子誤會,我是城千舟。”
從看到“殷如”的第一眼開始戚鶴将就覺得他不對勁,散開神識探查了一番,發現此人雖有神籍,貫的确實凡人的靈魂。
殷如殼子裡的城千舟朝着月倉倉行了一禮:“有勞月姑娘。”
月倉倉笑着揮了揮手:“沒事,你們先聊,聊完了我送你們出去。”最後一句話是隻對戚鶴将和鴦未眠說的,說完她就出去了。
“這……?”戚鶴将不解。
城千舟解釋道:“二位曆劫時的疑點平大公子和殷如各知道一些,念着二位與平二公子和我的因緣,我們想幫二位一把。月姑娘與鴦公子上一世存在淵源,幫了一點小忙,隻是此事棘手,大家都不願意過多摻和進來。”
二人颔首表示理解,又問:“所以你為什麼會在殷如的身體裡?又為什麼會出現在此處?”
“實不相瞞,二十六年前我在人間身死……如他,為了救我,将他的神籍給了我。可我身上還有凡人的氣息,恰巧遇到平問生公子,他讓我先到月池之下避避風頭,這裡不會被衆神察覺。
月姑娘見我身上有着與二位的因果牽連,才肯将我留在此處。”
戚鶴将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你說二十六年前,你身死?”
“對。”
鴦未眠道:“那想必,這就是平大公子提到的神籍變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