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于是與蒼帝一合計,随意給鴦未眠指了個功勞,随後以賞賜的名義給他找了個師傅教導武藝。
皇後本名為徐瑤棣,母家徐家原先是前朝世家,新朝建立後本該全家下獄,可當年前朝腐敗又逢外敵入侵、萬裡流血,生死存亡之際,蒼帝帶着一支起義軍能浩浩蕩蕩殺進皇城,也有很大一部分功勞在徐瑤棣身上。
徐家乃百年世家。
徐瑤棣待字閨中時雖面上一直端着那份賢淑溫良,卻到底天性貪玩,又因從小沒見過世間險惡,在這國将不國的時候還敢溜出家去。
世道太亂,以至徐瑤棣輕易跑了出來、卻再難跑回去。途中遇上蒼帝的起義軍便提起绫羅裙擺跟着,在此之間與其互生情愫。
徐瑤棣在軍隊的護送下回了家,與家中長輩苦苦相求。
那時史書上被稱為“後梁”的那個朝代顯然壽數已盡,任帝王再如何賢能也救其不得。早日建起一個新的王朝總是好的。或許是思及此,徐家家主答應的助蒼帝一臂之力的請求。
但背後,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徐家在後梁是大世家、家中有朝廷重臣。前朝倒台順理成章需要有新朝來替,扶持新帝有從龍之功,隻要蒼帝不是鐵了心要治徐家的罪,他們便不能再被說成“前朝餘孽”。
或許是雙方感情當真深厚至此,又或許雙方手裡都握着對方的把柄,總之帝後多年相敬如賓,私下裡徐瑤棣不曾需要行禮。
皇後父親乃當朝宰相、家中三位兄弟,大哥、二哥皆為朝廷命官,小兒子則是上京有名的纨绔公子。
鴦未眠養在皇後膝下,十四歲時北尤來犯,邊境無人,扶安被打得節節敗退。鴦未眠請旨出征,蒼帝拒絕:“我扶安還不至于讓一個孩子領兵打仗。”鴦未眠還欲再說,蒼帝卻直接擺手讓他退下。
在蒼帝這裡碰壁,鴦未眠轉頭又去找了徐瑤棣,可她也不準許。
看着院子裡和一群宮女嬉鬧着追蝴蝶的戚鶴将,鴦未眠狠了狠心,借着靈力悄無聲息溜出了宮,去了北方。
戚鶴将在宮中沒見着鴦未眠,便去問了徐瑤棣,她起初不在意,隻吩咐下人去找。許久無果之後,她才終于慌了,一遍一遍向人确定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确定之後又遣人再去找一遍。
這樣大的動靜,以至于蒼帝一來,見到的就是徐瑤棣跟着宮裡人掘地三尺在找人。問清經過後,他也慌了,戚鶴将在一邊皺着眉幹着急,宮女帝後輪番寬慰。
這時前線傳來捷報,快得蒼帝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着去慰問将士了。
朝廷之上,坐在高位的蒼帝一眼就看到了底下站在一衆士兵之前的鴦未眠,他不解。鴦未眠身後有人站出來解釋,說此次得勝,帝後收養的這位小公子功不可沒,懇求皇上賞賜,他們願一生追随。
聽完事情經過,蒼帝笑道:“小褚自小習武,此次如此大功,自然該賞!随行将士,朕也會一并獎賞!”
假模假樣敷衍完了上朝,蒼帝臭着一張臉就去了禦書房。
鴦未眠回到鳳儀宮裡,待問清了他的行蹤,徐瑤棣臉上的笑似乎出現了一道裂痕。她很快調整好表情,撫摸着鴦未眠的發頂:“做得好,小戚等你許久了,去找他吧。”
鴦未眠朝她行了一禮,歡歡喜喜地告退了。
他走之後,徐瑤棣的臉立刻垮了下去,她憂心忡忡,還是去禦書房找了蒼帝。
為了帝後和諧的表面功夫,蒼帝沒有将徐瑤棣拒之門外。隻是禦書房的茶盞還是遭了殃,徐瑤棣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蒼帝面色陰沉,語氣不善:“小褚此次領兵北上,大勝而歸,皇後覺得,該如何賞賜啊?”
“……臣妾後宮婦人,不通國事……皇上拿主意就是了。”
蒼帝将茶盞擱在案上,語氣輕飄飄的:“朕是在問你。”
徐瑤棣額角的汗一連串下,聞言心中大叫不妙,說一句想三句:“小褚此次雖然有功,又是私自逃出去的……有功不假,但也要罰,免得壞了規矩……”
見蒼帝閉着嘴,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徐瑤棣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道:“……他畢竟年紀尚小。功過相抵,賞些金銀也就罷了。”
蒼帝閉着眼,不知在想什麼。半晌,他揮手:“皇後想必也乏了,回你的鳳儀宮吧。”這相當于下了禁足了。
徐瑤棣俯身:“臣妾告退。”
走出禦書房的門,隻她覺後背衣衫都被汗浸透了。鴦未眠這次,可真是幹了好大一件漂亮事。
次日下了一道聖旨。前半段是嘉獎随行士兵,後半段是賜鴦未眠黃金萬兩,宮外府宅一座,撥了一批禦前的下人去服侍。
收拾行囊離開皇宮那日,鴦未眠問徐瑤棣:“怎麼沒見着殿下,褚兒想與他道個别。”
徐瑤棣說戚鶴将病了,需要休養。
鴦未眠隻好作罷,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皇宮。